经过他们吵架的功夫,猪肉汤不算烫,程大北只觉得皮肤一阵灼热。
门外的穿堂风一过,凉意迅速从潮湿的衣服布料渗透进来。
他丢开手机,看到黎母就站在自己身边,大掌一挥,想打下去。
黎堇先一步看出他的行为意图,往母亲身上扑,要为她挡住程大北的怒火,巴掌落在黎堇的额头上,结结实实。
程大北力道不轻。
他太生气了。
从小就长得好,他平常总是很注重着装,以至于黎母以前被他颜值蒙蔽双眼。
如今被她泼了一身猪肉汤,不仅有味道,还染了半身昂贵的布料,这样出门像什么话?
这个臭婆娘离婚之后,倒是心变狠不少,这两年不在家里受他管教真是翅膀长硬了,都敢用热汤泼他,以前哪里是这样的泼妇样子?
当初他就是看在黎曼这个人是北京户口,教养好才和她在一起的。
这么一看,以前那些回家就洗衣做饭的贤惠样子都是演出来的!
现在有了保姆,不用做家务,人都懒了,泼辣的脾气就暴露了出来。
呵呵~大家都在演戏,还能把离婚的责任都推到他一个人身上吗?
黎堇抱着母亲,那一巴掌的疼痛一阵一阵地往脑子内部去,有一瞬间眼前都是漆黑一片的。
黎母接不住黎堇整个人的重量,两个人都瘫软在地上。
李姐也赶紧过来查看情况,三个人女人围在一起乱成一团。
程大北这一巴掌虽然没打中黎母,却也落到实处,见女儿倒在地上,戾气收了一半。
但这女儿他是要带回去给杜通的,这会儿责任可不能落到自己头上,到时候杜通要是怪罪下来,他不好交代。
“你们母女不要演戏,我可没用全力!你看你教的什么孩子?一点点小事要死要活的。你汤我一身我都没找茬,刚才还把我关在外面。我可是她爸,教育一下,也是为她好。”
黎堇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耳朵也开始嗡嗡作响。
可黎母看着女儿瞬间虚弱的样子心疼不已,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她难得勇敢一次,却是这个结果,又是自责又是伤心。
和她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人,还无情的在一旁只知道推卸责任。
她该怎么办?
“小堇?小堇?能听见我们说话吗?”
“阿姨,我们要打120!这样下去不行。”
李姐在一旁出着主意,拿起电话就要拨出去。
也被程大北一手夺过,他可不能让医生来,要是证实是自己打的这一巴掌引起的,怎么收场?
这小妮子惯会演戏,没准就是她装的。
“你们别胡搅蛮缠,她根本就是装的!想把责任推到我身上是不是?没想到你们这么恶毒,合起伙来坑我。”
黎母和李姐听见这种话,气愤得不行,眼神里逐渐蓄满恨意。
“你打人,还说这种话,你是不是她父亲啊?”
黎堇缓了一下,拉住李姐的手,示意她们不要激动。
对方始终是男人,她们实力悬殊,不一定能争得上风,她要缓一下。
两个人扶着她坐到椅子上,她喘了两息,支撑着黎母和李姐站起身来。
眼睛睁开后,耳鸣也没有了,只是站起来还有点吃力。
没办法,她又坐回椅子上,换了另一种策略。
“可以!”黎堇说话软绵无力,又停顿片刻,才继续:“去京城可以,分我三百万。”
黎堇现在哪里看得上这几百万,无论是五百万还是三百万,都只是自己欠的一个亿中的零头罢了。
这样说,只是想降下他的防备,先把人劝走。
程大北不能在这里杵,谁知道他一时发疯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现在只是自己受伤,万一伤了母亲或是孩子......
“不行!”
五百万本来也不多,程大北能答应下来已经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再给黎堇五分之三,就剩两百万能干嘛?
他体面的富人生活怎么维持?这不可能答应。
原本黎堇说可以的时候,他是极其欢喜的,想说不听话的女儿还是欠打,你看,这不就听话了吗?都怪以前他总是想做个慈父,对她不够严厉,才让她有了这种性子。
可听到她说要三百万,面色立刻又狰狞起来。
他环顾四周,她们母女能在魔都买房,还请了保姆,当初黎曼肯定是藏了钱的,现在还想再啃他一笔,想得美。
“程堇,你们当初卷了家里的钱跑来魔都,我都没和你们计较,现在只不过让你回去嫁个人,日子过得还更好,你有什么不愿意的?”
“我什么时候卷家里钱了?是你卷了我的钱。”
黎母听不下去了,这种男人,她当初眼睛是得多瞎才能看上?
哭也忘了,愤怒地瞪着他。
明明是父亲,就算两个人离婚,合该平分家产,可他早有预谋,在自己养病期间,假借自己的名义将财产和公司都挪到小三孩子名下。
明明是他卷走了所有的财产,她和小堇来到魔都靠的全是黎堇的积蓄,却被他颠倒黑白。
万幸小堇从小到大都有一个小金库,黎母一直给她攒着钱,在她读大学的时候交到她手中,也是个不小的数字。
“你当初和你爸断绝关系是怎么说的?你赚钱不是为了让我被你父亲看得起吗?既然是为我赚的钱,当然是属于我的,你们有什么资格拿走?”
程大北非常理直气壮,他为这个事情没少在老家炫耀。
有个北京姑娘为自己和亲生父亲断绝关系,还承诺要赚钱给他花,这多扬眉吐气。
黎母的心揪着疼,这是她最后悔,最痛苦的回忆。
她居然为了这样一个人和一直疼爱自己的父亲断绝关系,可能这就是报应不爽吧。
是对自己不听父亲劝告的报应,没有好好孝顺父亲的报应。
“妈~!妈~!……妈~!妈~!……妈~!妈~!”
一个稚嫩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就在她们对程大北强大利己主义言论无语沉默的时候。
所有人循着声音看过去,年年小家伙,扶着墙壁正在蹒跚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