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锭白花花的雪银从他面前消失。
虽然拖住黑衣青年有些难度,但是拖住圆脸青年,对他来说小菜一碟。
原先他想只要拖住了圆脸青年,黑衣青年暂时不会离去。
结果现在,这个计谋一点用也没有了。
伙计没再多想,立马抬脚冲了上去,边挥手边朝肖辞着急喊道:“客官请留步。”
一阵劲风从身后扑来,刚走到台阶的肖辞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去。
面色一如既往地沉稳,连丁点的诧异也寻不到,仿佛这是意料之中会发生的事情。
他轻掀眼皮:“何事?”
伙计咋舌。
一双精明的眸子眯了又眯,突然灵光乍现。
短短一瞬间,回头扫向某处。
不过两秒就咧开嘴道:“是这样的……”
“凡是在本店消费满十两银子,都可以获得新果饮杨梅渴水一碗,公子可要尝尝?”
肖辞并未马上回话,漂亮的黑眸紧盯着他的眼睛。
伙计面上虽是笑着,但眼神飘忽不定,双手不自觉地反复搅动。
这一刻,紧张、 害怕、慌张……
全都暴露无疑。
肖辞顺着他方才稍作停留的目光看去,就见徐小满又拿着大羊排啃了起来。
顷刻便了然于胸。
他平静地回了一句:“不尝了。”
只是话音刚落,有一人好比顺风耳,立马接过了话茬。
他撅起头,摸了两下胀得鼓鼓的肚子,又打了个饱嗝。
才心满意足地道:“醉仙居的东西太好吃了,一不留神吃太多,现在有些腻………”
说着说着,转头看向肖辞,目光殷切:“哥,杨梅渴水刚好可以解腻,你要是不喝,那给我喝行不?”
还没等肖辞有所回应,徐小满已经将面前的菜挪了个位置。
像是有几分等不及,舔了舔嘴唇:“赶紧端上来,腻死小爷我了。”
“对了,多给我装点,回头我让我家老头也来你这儿吃。”
伙计一听,重重松了一大口气。
果然,还是得从他入手。
他激动地扯着嗓子应道:“好嘞!公子稍等,一定给你装最大碗的。”
听着两人有来有往的话语,有人高兴极了,可有人却面色黑沉。
而这人,正是肖辞。
此刻的他,气急攻心。
徐小满还真是一点防备都没,这些年到底跟他学了些什么?
除了舌灿莲花,能说出气死人不偿命的话语外,锦衣卫厉害的本事是一个都没学会。
想到这里,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眸中意味明显。
似乎在说:能不能给他换个表弟,这人他一点都不想认识。
与此同时。
伙计抹了把汗,连跑带走地冲了回来,生怕错过些什么。
见黑衣男子依旧站在原地,心里暗自庆幸,步子也走得飞快。
下一刻!
脚下不知踩到了什么东西。
一个打滑,手中端着的好几碗渴水直直往黑衣男子站着的方向泼去!
“噗———”
“砰———”
再之后是断断续续,水滴答滴答掉落在地的声音。
酒楼里正在用膳的众人被横空出现的瓷片碎裂声吓了一大跳。
徐小满自然也不例外。
当看见肖辞胸前被浇湿了一大片,手中的羊排顿时没了滋味。
他哥竟然没有避开?
他的身手和观察力什么时候变这么差了?
就这般想着,不可置信地擦了好几次眼睛,生怕看错似的。
一瞬之间,酒楼里数十道目光齐齐射向了风波中心。
“啊———公子没事吧?”伙计第一时间冲了上去。
掩住内心的窃喜,惊慌失措地解释道:“小的不是故意要泼公子的。”
他指着地上的一滩水迹:“走得急,一时没留意,这才打滑了。”
此时肖辞正站在原地,沉默。
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伙计脚滑的地方。
确实有一滩水迹。
只是这话,骗骗别人也就罢了。
想骗他,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他可是皇上亲封的锦衣卫指挥使,观察能力和记忆能力岂非寻常人能比。
在之前,他清楚地记得,地上并没有水迹。
所以说,面前人是故意的。
再者,从进醉仙居后,此人三番四次推荐各种菜式,并且出菜速度比平日慢了三倍不止。
比他们晚的邻桌早已离开,而他们的菜才刚上完。
这不合理。
另外,作为酒楼伙计,应变能力不该这么差。
哪怕真摔了,第一时间也是想办法护住手上端着的东西。
但他并没有这样做,反而借着假滑,将渴水顺理成章地泼到他身上。
此人,动机不纯。
通过方才的一番试探,肖辞已经肯定,伙计是不想让他离开酒楼。
但一个小小的伙计,在不知他身份又与他无怨无仇的前提下,这般行事,实在是蹊跷得很。
所以,他的背后有人指使。
而这人,尚在暗处。
想着想着,肖辞唇边划过一抹冷笑。
这副模样落在伙计眼中,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见对方不为所动,只好重新开了话头:“如今还是凉天,夜里起风容易受寒,小的先给公子擦擦。”
话落,熟练地拿起肩上挂着的汗巾,走了过去。
肖辞抬手制止了伙计的动作,似笑非笑地丢下二字:“带路。”
伙计还算是个聪明人,一下子就想明白了他的意思。
对方想的正是他所想的。
这下得来全不费功夫。
衣裳一时半会是不会干了,所以银锭子要到手了!
伙计又将汗巾搭回肩头,满脸乐呵地低下腰,将肖辞带往酒楼里头休憩的房间。
这时,徐小满疑惑地跟了过来:“哥,怎么回事?你的身手……”
话还没说完,便听到一阵轻咳声。
他知道,那是他哥让他闭嘴的意思。
所以,徐小满识趣地将话咽了回去。
肖辞睨了他一眼,很苦恼地道:“都是吃太多惹的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