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那女人配吗?”陈大壮还沉浸在楼下几人的污言秽语中,暗自恼怒,脾气没来得及收,一下子全骂出来。
“她不过是个小妾出身,也不知道使了什么龌龊手段,在先夫人去世不过几月便上了位,将荣国公哄得七荤八素的。”
话音刚落,抬头便见面前二人神情发愣,突然意识到不妥,咳了两声,尴尬道:“我只是一时气愤……”
颜衿没在意,眉眼一动:“她是何方人士?”
陈大壮想了一会,做出一个肯定手势:“扬州。”
“小妾……扬州……”颜衿喃喃,忽而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姓甚名谁?”
“姓翟,名清兰。清是一清二白的清,兰是兰花的兰,名字倒是挺好听,只不过人就差远了。”
“清兰?”安静的屋里顿时传来一阵激灵。
谢霖似乎也想到了什么,愣愣对向颜衿投过来的目光。
下一刻,便见她微微扬起下巴。
鬓间那朵粉白色珠花纯净似沾染了三春白雪的桃花瓣,衬得女子颜如凝玉,眸如清潭,吐出的话却带着阴森寒意。
“原来是她。”
“姑娘认识?”陈大壮问。
颜衿摇头。
之前不认识,现在认识了。
她就是赵玉燕背后的主子,也是杀害颜府满门的另一个真凶,荣国公夫人翟清兰。
陈大壮不明所以,但也不好过多窥探女子私事,尤其还是在外界流言的盛传下。
只得提醒:“她不是好相处的主。”
“我听说连肖指挥使也被迫吃了她不少苦头。”
“横竖不是自己亲生的,更何况还是没了母亲的嫡长子,有谁会真心待他?”
陈大壮心知平民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长长叹了一声后继续道:“姑娘要是被纳进府,能不见她就尽量不见……”
颜衿微微一愣。
没想过肖辞还有这样一段过往。
先前看他外表,只觉此人心机深沉,冷血又无情,可真正接触后才发现,他根本就不是那样的人。
如今听陈大壮这么一说,肖辞与国公府的关系,恐怕不是表面上那样简单。
“放心,这道理我明白。”
待陈大壮退出后,颜衿看向门外匆匆进来的女子,声音带着几分寒意:“可探清楚了?”
“楼下几人是何身份?”
花楹拍了拍上下起伏的胸膛,喘气道:“我之前见过他们。”
“其中一人是东阁大学士的四公子张明赫,其余几人皆是他的同窗。”
“他们和国公府的三公子肖承武素有往来。”
安静了好一会的房里,忽然传来一阵极其轻佻的哼声。
“原来如此。”颜衿勾了勾唇,“藏得还挺深。”
“阿衿想到了什么?”谢霖不解,一脸茫然地看向花楹。
花楹对向他视线,眨了眨眼睛,似乎在说别看我,我也不知道。
颜衿看着二人动静,微微一笑解释:“他们和之前的周家、董家、何家、沈家,还有如今的肖家全是一伙的。”
她只是云雁,一介琴女,没必要大费周章对付她。
“他们此番目的是冲肖辞去的,而我不过是他们手中的一颗棋子。”
“至于这颗棋子怎么用,还需再等等。”
花楹颤了颤:“等什么?”
颜衿屈指,弹了弹她脑壳:“傻花楹,钓鱼没有鱼饵,谁愿意上钩?”
他们全是大晋的股肱之臣,后院里都养着一位美貌小妾。
本事大的,取而代之,本事小的,耳鬓厮磨。
久而久之,便能将男人的心玩弄于股掌之中,待时机成熟,养马的人便会来收获这一批珍宝。
原来一切早有预谋。
她就是他们眼中,对付肖辞最合适的瘦马人选。
………
“颜姑娘刺杀一事查清楚了吗?是谁下的命令?”
“府上的一个短工,前段时日便离了府,卑职恰好在长青渡口截住了他去路,现下人被扣押在秘密地方。”
一门之隔的国公府内,并不比外界平静。
已是夜半时分,院子里种的一片兰花合了瓣,摇曳的叶影映在青石板路上,连夏日也染上一层寒香。
竹帘窗前,有人正坐着。
半敞缝隙泻下的一斛清光,将年轻人出挑的眉眼缀上淡淡冷色。
肖辞低头,握着文卷的指骨发白:“无论用什么办法,给我撬开他的嘴。”
“卑职明白。”
默了默,元宝愧疚道:“只是大人交代的另一件事,恕卑职无能。”
“没想到除了沈大人,肖承文和肖承武之外,还有人在暗中推波助澜,卑职没能将颜姑娘的身份瞒下来,现在外面铺天盖地都是你和她的……”
他见眼前人面色骤冷,顿时咋舌,含糊地咕噜了几声,将字眼一下带过,继续往下说。
“他们这是下定决心,没给大人留一丝退路。无论纳还是不纳,锦衣卫在百姓心目中的威望都已经大打折扣,往后办案还如何服众?”
他将拳头越收越紧:“大人,眼下该如何办?”
蒙蒙灯色落在年轻人身上,将那张凌厉的脸,以及微微蹙着的眉头照得十分清晰。
他揉了揉眉心,低语:“让我想想。”
良久,有人声响起:“瘦马一事有眉目了吗?”
元宝愣了愣,点头:“不出大人所料,她们果然有问题。”
“那串名单上的人全是瘦马出身,就连赵玉燕也是,但背后豢养之人藏得太深,卑职还没能查到。”
元宝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一下子激动了起来:“大人肯定想不到,赵玉燕不止是周震涛的小妾,她还是颜嵩的小妾。”
“颜嵩?”肖辞眉眼闪过一抹意外,“什么时候的事?”
元宝伸出手指掰了掰,又念叨了一小会:“大约是五年前,刚好是颜嵩准备赴京上任的前两月。”
“不过后来莫名其妙回了盛京,还掩人耳目,继续做着她的周夫人。”
“瘦马二嫁,要说背后没猫腻,恐怕没人信。”
“至于裴景言,卑职查到他并无相熟的青梅,不过有个同窗了几载的竹马。”
肖辞闻言,眼睫微微一颤。
关于这件事,原来她还真没骗他。
她和裴景言当真是不熟。
肖辞追问:“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