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霜眼中寒意未消,淡声道:“他们不敢,他们这回来山阳县,是为了七天后肃州知府的来访做准备,若在肃州知府来之前,他们就闹出了大事,惹得两地的官员不好看,这罪名他们可担当不起。”
今天跟他们在一起的那个女子,她没有猜错的话,就是肃州知府的女儿。
瞧他们夫妇俩在她面前殷勤得跟条狗似的,就知道,他们不敢闹出什么风波来。
方正一愣,道:“可就算他们不敢现在闹事,谁知道等肃州知府的来访结束后,他们会做什么……”
“那就让他们去告。”
云霜嘴角一扯,道:“然而,只怕到时候,他脖子上的伤口都要好得差不多了。”
大齐可是有律法的,这件事顶多就是他们不仁,她不义,便是她的做法过激了一些,他们难道就想借此把她彻底压死?
何况,凭她跟山阳县里的人的交情,他们想在山阳县把她告倒,还没那么容易。
他们自个儿在官场上都没站稳,需要抱一个小娘子的大腿。
还想着在她面前耍威风了?
她不想再提这两个恶心的人,径直回了后院,刚巧见到了正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的十五。
十五连忙迎了上去,道:“娘子,没事吧?奴婢有些担心,还想去前院看看。”
“没事。”
云霜淡淡一笑,道:“两个孩子呢?”
“奴婢和八月方才替小娘子和小郎君擦了身子,他们现在正躺在床上,准备睡觉呢。”
两个孩子今天下午上完武术课后,便洗了澡。
因此晚上只需要再擦擦身子就好。
十五低声道:“只是……小娘子和小郎君方才趁奴婢们不注意,跑到了前院去,回来后就一直有些闷闷不乐的,但无论奴婢们怎么问,他们都不愿意跟奴婢们说。”
云霜的眉微微一蹙。
他们竟是跑到了前院去。
也不知道他们看到了什么,但定然是被那两个疯子给吓到了。
她点了点头,道:“我知晓了。”
便先走进了她房间左边的耳房里。
搬到这里后,云霜便尝试着让两个孩子自己一个人睡了,云伊睡在了她左边的耳房里,云尹则是睡在了右边的耳房里。
正如十五所说,两个孩子似乎有什么心事,都耸拉着小脑袋一脸不开心的样子,然而,便是云霜亲自出马,这两个孩子的嘴巴就像被针线缝上了似的,什么都不愿意说。
便连向来大嘴巴的云伊都不愿意说的事情,对于他们来说,定然已是大事了。
云霜说不出的担忧,只是也不好逼着两个孩子张嘴,最后,也只能暗叹一口气,抚了抚他们的小脑袋,道:“罢了,你们先睡觉吧,明天早上还要去私塾上学呢。”
云霜先前也不知道,古代孩子的上学时间竟是这么早,辰时正(早上七点)就要去到私塾报到,一直到酉时正(下午六点)才放学。
私塾是有提供住宿的,但因为住宿的房间不多,只有家住得离私塾比较远的孩子才能申请。
哄睡了两个孩子后,云霜也没急着进房间,而是走到了院子里的石桌旁坐下,一只手轻轻抚上了一颗还在躁动不已的心,轻轻低喃道:“你不要急,那种人渣定是会有报应的。
只是,你要给我一些时间……”
她很肯定,原主已是不在了。
只是,每每遇到关于这个何文宾的事情,她的情绪就会很不对劲。
她也有些分不清,是因为她受了原主留下来的记忆影响,还是原主残存的感情在纠缠她了。
十五不由得走了过来,低声道:“娘子,你没事吧?”
云霜朝她笑笑,道:“没事,帮我泡一壶花茶过来吧。”
以她现在的情绪波动,是暂时睡不觉了。
只能想办法,先让它平复一下。
江啸便是这时候,突然到来的。
当听到走了过来的方正说,江总兵来了的时候,云霜微微一愣。
今天晚膳前,江啸就派了人过来,说他有点事,来不及过来吃晚饭了。
云霜那时候也没什么兴致见他,觉得他今晚不过来,也是好的。
但没想到,他今晚还是过来了。
然而,听到他的名字,她心里的躁动烦闷,似是一下子就被这个名字压住了一般,一颗心竟是一瞬间平静了不少。
就仿佛,终于有一个可以跟她承担这一切的人来了。
察觉到这一点后,她不禁有些自嘲地笑笑。
她竟是直到现在才发现,江啸这个人不知不觉间,在她心里竟是已经有了这么大的影响力。
她站了起来,问:“江总兵在何处?”
一边说,一双脚已是迫不及待地往前走。
方正一愣,道:“小人把江总兵带到了前厅……”
话音未落,他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娘子快步朝前厅去了。
他下意识也要跟过去,却被一旁的十五叫住了。
十五无奈地看着他,道:“你就别去打扰娘子了。”
娘子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可以帮她分忧的人。
这家伙,也太没眼力见了。
云霜在快走到前厅的时候,脚步不由得慢慢放缓。
当见到正静静地坐在前厅里,喝着小几上的茶水的男人时,她的脚步顿了顿。
然而,江啸何等敏锐的人,立刻转头看了过来,一双眼眸黑沉依旧,就仿佛亘古不变的磐石,不管她什么时候看过去,都能立刻得到他的回应。
江啸看了云霜一会儿,见她一直站在那里,没有要过来的意思,眉心微锁,站了起来就要走过去。
云霜回过神来,淡淡一笑,主动迎上去,道:“江总兵请坐,你是客人,理应我来迎接你才是。”
江啸却没有依言坐下,继续走了过去,在她面前停下,一双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低声道:“可是发生什么了?”
他刚处理完许家的事情,便快速赶了过来。
原本还想着会不会太晚了,霜娘会不会已是睡下了。
只是,着实想见她一眼,便还是过来了。
昨天,面前的女子说有重要的事情跟他说的时候,他虽然难得地起了些逃避的心理,然而那心理不过存在了一瞬,在他转身离开她家门前那一刻,他的心情便又坚定了起来。
他多年征战沙场,最不缺的便是耐心和恒心。
他深知抓准时机的重要性,但也知道,好的时机不是那么容易出现的,有时候,还需要他旷日持久的蛰伏和等待。
便是她要彻底拒绝他又如何?那只是她的想法。
只要他一天不放手,这场仗,他就一天还没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