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君斐并未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轻笑一声,答非所问:
“前段时间霍深为了庆祝我们的半周年纪念日,专门去草原上买了只浑身雪白的哈里斯鹰。”
“那只鹰虽然是人工养殖长大,生性却很是凶猛,只要我和霍深一个不留神,它就能挣脱绳子伺机逃跑。”
说完,她顶着表小姐疑惑的眼神笑了笑,接着讲了下去:
“后来它逃跑的次数多了,霍深便叫人拿锁链拴着它,把它硬拘在窝里,甚至还找了一位资深的养鹰人来熬鹰。”
“结果那鹰没了自由后就开始绝食断水,身体情况每况愈下。”
“男人嘛,共情能力都很差。”
“他还跟我埋怨,说自己明明好吃好喝地养着这个鹰祖宗,它这个没良心地却不知好歹地非要自寻死路。”
“霍深甚至还断言,外面风吹日晒,只要那只鹰离了他,不出一个星期就要饿死。”
一边说着,谢君斐端起桌上的茶杯,对着表小姐温和一笑:
“后来我就问霍深:‘你凭什么预设一个未知生物的未来?’”
“它现在被你禁锢在牢房中,身上的一切苦难都来源于你,这都够痛苦了,结果你还pua它,否定它的能力,说它没你不行。”
“后来在我的劝说下,霍深也放弃了和这个小犟种置气,一周前将它放归草原。”
说着,谢君斐点开一张照片,递给表小姐看:
“就在昨天,养鹰人无意中再次遇到了它。”
表小姐低头看了眼手机,照片上那只浑身雪白的哈里斯鹰嘴上叼着只硕大的田鼠,整只动物精神焕发,正炯炯有神地盯着镜头。
它仿佛在说,看吧,明明是你把我锁进牢笼,还非要装出救世主的样子,让我为你所用。
大家都是聪明人,有些话不必多言,内里的深意就被心领神会了。
那表小姐也不是个傻子,一下子便听懂了谢君斐的题外话,再仔细思忖一番,整个人便如被雷击中一般,冒了一身的冷汗。
她整个身子都有些摇晃,为了维持住大家闺秀的体面,只能用手死死按住桌子,这才勉强支撑起自己的身体。
半晌,话才从她嗓子眼里挤出来:
“你是说,那场商业联姻,是我姑妈为我安排的?”
“是她为了让我为她所用去爬霍深的床,这才为我安排了这段烂姻缘,让我彻底走投无路,只能求她帮忙?”
谢君斐弯了弯眼睛,不置可否地对她笑了笑。
那表小姐看她不说话的样子,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起身,死死盯住对面的少女:
“我不信!我姑妈从小看着我长大,怎么可能会害我!”
“肯定是你为了挑拨我和我姑妈之间的关系!这才编这些无厘头的谎话来骗我!”
说到这儿,她仿佛找到主心骨一般,拿起大衣就要往外走:
“我这就去找我姑妈!让她和你当面对质!”
“你就是嫉妒我家世好相貌好,这才骗我,想让我知难而退!”
等她气势汹汹地走到门口,跨过门槛前转身, 却看到谢君斐依旧神色淡然地坐在沙发上,看向她的眼神里也是十分的怜悯,丝毫没有她想象中谎言被拆穿的慌张。
她这才相信了,这个残酷的现实。
在这场残酷的利益角逐中,她的家族,她的父母兄长,疼爱她的姑妈,都是极端的利己主义者,都是恶人。
而她,只是征挞里最微不足道的牺牲品。
想到这里,她只感觉支撑自己的脊骨被人凭空抽走,整个人便如失了水的花蕊般极速枯萎,好好一个花季少女瞬间便憔悴了下来。
她的命运,这下是彻底成了死局。
眼泪大颗大颗地从她的眼睛里往下坠,她越哭越伤心,精致的妆面都要泡花了。
到底是一条鲜活亮丽的生命,谢君斐有些不忍,缓缓走上前,递给她一张手绢:
“天无绝人之路,事情也不是没有转机。”
“只要你愿意回头,什么时候都不嫌晚。”
此言一出,那表小姐便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扑到谢君斐脚下,边流泪边哀求:
“谢小姐,以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地妄图指染您的婚姻,还冲撞了您,您千万别放在心上。”
“现在您就看在我没对您造成什么实质性损伤的份上,饶了我一回,给我一条生路吧!”
“我才二十多岁,真的不想的艾滋病,真的不想死啊!”
说完,她便又扶着门槛痛哭出声。
院子里的下人都被管家支开,所以这声音也没引来多少人。
谢君斐看她哭的伤心,便转身坐回沙发,声音温和:
“我十五岁的时候,曾遇到过和你一样的情况。”
“那时我被养父送给个有特殊癖好的富商,只是当时没人帮我,是我自己救了我自己。”
“那时的我就在想,如果以后其他女生遇到这种身不由己的情况,我一定会帮她,就当是再救当年的自己一回。”
“所以现在,我给你一条生路。”
说完,谢君斐随手拉开茶几侧面的抽屉,取出一本支票,动作飞快地用笔填写完,随后撕了下来,用手推到表小姐那边:
“这里有两千万,最近一班飞新加坡的航班明早六点五十五起飞。”
“到了新加坡,我的人可以帮你做一套假身份,让你在那里安宁度日。”
“从今往后,你就不再是家族里金尊玉贵的大家闺秀,霍家的纷争,商业联姻也从此与你在无瓜葛。”
“代价也很简单,你没了养尊处优的身份,但是赢得了自由。”
说完,谢君斐静静地看着面前脸色苍白的女生:
“这一切,由你来选择。”
房间里瞬间安静得让人有些窒息,只能听到墙上老式时钟走表的咔咔声。
谢君斐耐心地等她做决定。
半晌,那表小姐勉强从脸上扯出笑容,声音也带着点心虚:
“能不能........让我回去好好考虑一下。”
‘毕竟这关乎了我的未来,还是要慎重一点。”
谢君斐脸上笑容不变,声音温和:
“当然,这是你自己的人生。”
说完,她便重新靠在沙发上,拿起放在一边的书接着看了起来。
那表小姐看谢君斐不再理她,在屋子里站了两分钟后,便自讨没趣地抹了抹眼睛,灰溜溜地走了。
等她彻底离开院子,隔间的推拉门便被霍深一把拉开。
男人手上还端着冒着热气的咖啡杯,显然是站在隔间听了许久。
他略略抬眼,看向沙发上叹气的女孩:
“怎么,救人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