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
旭日尽数照在褚临和明殊身上,为他们镀上一层淡淡的金光。
随后赶来的萧长生看到两人互相依偎的画面,脸色发白,瞳孔剧烈收缩。
直到明殊彻底断气,云澜抬起颤抖的手,把明殊微睁的眼阖上。
这一战过后,圣域因战乱而被摧毁,圣域殿和尊主殿全部化为废墟,除去贺兰弈这个圣域尊主还没有死以外,圣域的大本营算是在碧落之境被根除。
贺兰弈再次消失,正如寒渊之前所说的那样——依靠邪术让自己完全藏身起来,实在是太简单了。
云澜和萧长生为褚临、明殊办了一场丧事,两人的尸骨,最后被安葬在明殊娘亲明烟的墓旁边。
萧长生站在墓前,双眼放空。
云澜看了看萧长生的表情,没说什么话,只是拍手在他肩上轻拍几下。
萧长生稍稍回神,对云澜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师妹……你说,要是当时我不走,而是坚持留下来,明殊是不是就不会死?”
云澜眼神黯淡。
她转眼望着墓碑上的名字,眼睫垂下,轻声道:“她是决意要让你走的,所以才说那种话支开你。”
萧长生苦笑一声:“那时候,我就觉得她说的话很奇怪,她说担心你,我就自然而然着急你,没有心神去思考她话中还有另一层意思……”
“师兄,别自责了。”云澜说,“事到如今,我们唯有背负他们的死,继续前进,杀了贺兰弈,才能为他们报仇。”
萧长生低低地嗯了一声,他突然想到什么,侧目看向云澜的脸。
云澜直视眼前的坟墓,表情看起来很平静,不起半分波澜。
但萧长生能感觉得到,她平静的外表下,是一个充满疲惫的灵魂。
她总是在经历身边人的死亡——不在一个师门的师兄、献祭自己舍命复活她的挚友、隐姓埋名藏在桃山二十年的父母、还有像是敌人又像是朋友的对手……
让贺兰弈死无全尸,成为了她唯一的执念。
萧长生心头泛起酸意,抬手揉揉云澜的脑袋:“明明现在最难过的是你,反倒还要你来安慰我……我真是个不称职的师兄。”
云澜抬起眼睛,对萧长生笑了笑:“别这么说,师兄永远都是最好的师兄,我没事。”
萧长生在心中暗叹。
她越是说没事,就表示她把情绪隐藏得越深。
回到战神府,云澜想到萧长生的伤还没完全恢复,就赶他回房休息。
目送萧长生进房后,云澜独自坐在府中的庭院里。
入秋了,树上的叶子染了红霜,风吹过,再从枝头掉落在地上。
云澜垂下眼睛,默默看着满地的落叶。
熟悉的冷香从身侧传来,云澜缓慢抬眼看去,夜无溟站在她身后,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的脸。
对视片刻后,云澜拍拍她身边的凉凳:“要不要一起坐?”
夜无溟坐下来,把她发凉的手握在自己掌心中:“不开心吗?”
“嗯?”
云澜眨了眨眼睛,刚想否认,魔尊又盯着她,语气认真:“在我面前,不需要隐藏情绪。”
“……”
云澜唇角的笑慢慢收起。
她伸手搂住夜无溟的脖子,再把脸埋在他肩头上。
夜无溟拥着云澜,轻拍她发颤的后背:“别难过,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云澜没有说话,双肩一抖一抖的,像是在压抑什么。
庭院对角处的客房。
寒渊站在窗边,面色发白,身上散发病弱感,他望着在庭院中相拥的云澜和夜无溟,眼底的光在一点点变得黯然。
胸口处泛起彻骨的疼痛,寒渊努力隐忍着,搁在窗台上的手因疼痛而忍不住捏成拳头。
他到底……
还要再拖着这副残躯撑多久……
寒渊咬紧牙关,他收起视线,转过身不再去看庭院里的人。
“咳咳……”
口中溢满血腥味,寒渊扶着床架剧烈咳嗽。
看到她难过,比杀了他还要难受,他也想要去拥抱她,安抚她……
但她满眼都是夜无溟。
他走不进他们的世界……
寒渊撑不住倒在床上,脑袋歪着,眼前的一切逐渐变得模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