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不同一路跌跌撞撞,鲜血在他嘴角残留,每一步都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的视线逐渐模糊,眼前的世界像是蒙上了一层迷雾,耳边只余自己沉重的喘息声。终于,他的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身子向前一倾,重重地摔倒在地,在昏迷之前,隐隐约约听到耳畔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抬眼一看,一队清军从此经过。还听到有人喊,“将军,这有人个人,还受了重伤。”
那将军听闻,策马来到余不同身前,低头打量了一番。只见余不同面色如纸,显然已在生死边缘。将军皱了皱眉,“带上他,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清兵们迅速将余不同抬上担架,随着队伍前行。余不同在昏迷中如置身火海,浑身燥热难耐,脑海中不断闪过赵三哥被害的场景和那凶手的面容,嘴里不时喃喃自语,却模糊不清。待他再次醒来,余不同缓缓睁开双眼,一阵刺痛从头部传来,还未等他完全适应光线,周身如被烈火焚烧般的剧痛便让他几近昏厥。他努力打量四周,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房间,屋内的布置让他瞬间警醒,这里竟是清军府衙!
房间颇为宽敞,地面是大块的青石板铺就而成,透着一股寒意。
墙上还悬挂着清军服饰和兵器,那一件件甲胄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甲片上的纹理像是一张张无情的面孔,注视着屋内的一切。兵器架上,长枪、弯刀整齐排列,枪尖和刀刃锋利无比。
余不同试图起身,可刚一用力,身上各处的伤口便如被烈火灼烧般剧痛,让他瞬间又瘫倒在床上,冷汗如雨下。他心中满是焦急,自己怎能身处清军营帐?赵三哥的仇未报,自己绝不能在此停留。
他环顾四周,眼神中透着决绝。每一次呼吸都扯动着伤口,仿佛有无数钢针在扎,但他仍咬牙忍着。那队清兵救他不知是何居心,他不能任人摆布。余不同的手在床边摸索,想找个支撑物让自己站起来,哪怕是爬,他也要离开这里。
这时,房门的帘子被掀开,一道身影走了进来,正是那下令救他的将军。将军见他这番挣扎的模样,微微皱眉,“你伤得很重,莫要乱动。”余不同眼中满是警惕,“为何救我?放我走!”他的声音沙哑而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将军走到床边坐下,“你既已醒,我便与你直说,我见你在生死边缘,不忍见死不救。但看你这模样,想必是有血海深仇,可你如今这副身子,离开便是死路。”余不同咬着牙,“不用你管,我死也不会留在此处,也不会念你等清廷鹰犬的好!”说罢,又因剧痛而喘起粗气。
将军看着余不同决绝的模样,微微皱眉,“你如此执着要走,我且问你,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会伤重至此?”余不同冷哼一声,“我是什么人与你无关,放我走。”
将军目光如炬,“本将救你一命,有权知道。况且你如此仇视,想必有缘由。”余不同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回忆,“我是汉人,我的亲人、朋友都死在清兵的刀下,我与你们不共戴天。”
将军神色一凛,“并非所有清兵都滥杀无辜,你不能以偏概全。”余不同怒目而视,“你们身着同样的战甲,对我们汉人来说,并无分别。”将军走到兵器架旁,拿起一把弯刀,“那今日我便让你知道区别,若你能在我手下走过三招,我便放你离开,绝不阻拦。”余不同咬着牙,“好,来吧。”
说着,他看到床边有一把刀,猛地伸手握住,可他重伤在身,刚一举起刀用力,身上的伤口就像被撕裂一般,剧痛瞬间传遍全身,他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将军一个箭步上前,想要扶住余不同,但余不同却倔强地侧身避开,用刀撑住地面才勉强稳住身形。他大口喘着粗气,眼中满是不甘与愤怒,“别以为这样就能让我屈服。”
将军看着他,眼中多了几分敬佩,“你有骨气,但也愚蠢。就凭你现在这副模样,连站都站不稳,如何与我过招?”余不同紧咬下唇,鲜血渗出,“少废话,要么放我走,要么动手。”
将军看着余不同,缓缓说道:“你不说,我也能猜到,是红花会的余不同,对不对?”余不同脸色一变,眼中满是警惕,“你如何知道?”
将军负手而立,神色悠然,“我的师傅也是武林中人,我自小听他讲江湖上英雄豪杰的故事,心中也好生敬仰。红花会的事迹,我也耳熟能详。”
顿了顿,那将军又说,“我师傅说前两日救了两位红花会的英雄,一位余不同,一位赵一山。时方才,我看到你腰上别了一支金笛,料想你就是金笛举人余不同了。”
“我师傅苦于无法将二位送出京城,想请我帮忙,我也正为此苦恼。”
余不同心中疑云密布,暗自思忖:“莫不是无心大师的徒弟?但又一想,我们总舵主为他们所害,昨夜赵三哥又死于那白云观的道士之手,今天看无心又有一个清军徒弟,想来他们天理教确实已经投靠朝廷。”他看向将军的眼神愈发冰冷,仿佛眼前之人就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
余不同咬牙切齿道:“哼,原来你是无心的徒弟,你们天理教与我们红花会早已势不两立,别以为用这种谎言就能骗我。”将军一脸茫然,“你说什么?天理教?我虽敬重我师傅,但并不知晓什么天理教,更未参与过伤害红花会之事。”
余不同怒喝道:“休要狡辩!我红花会与清兵多次冲突,皆有天理教在背后推波助澜,如今你又在此,还编出这番谎言,真当我是三岁孩童?”说着,他试图举起刀,可身体却因剧痛而颤抖不已。
将军眉头紧皱,神色严肃,“我不知你从何处得来这些消息,但我可以对天发誓,我与伤害红花会之事毫无瓜葛。我师傅救人是出于侠义之心,我也只是想解决当下的难题,并无恶意。”余不同却不为所动,“多说无益,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言罢,他强忍着伤痛,朝着将军扑去,眼中满是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