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纳入正轨,唯一不足,就是和小洪还有点貌合神离不复当初的恩爱。
为了我自作主张借给我二哥一万块钱的事儿,他也一直很不高兴:“你把我当一家人吗?你借钱跟我说一声没?”
小洪他爹打来电话,说河西小洪的一个亲戚病了,来包头抢救了。
这是第三胎,本来觉得都生过两个了没什么事儿,谁知道这个老三刚生下来,表弟媳妇就发生羊水栓塞大出血了,达旗那头医院弄不了,紧急送包头大医院来了。
小洪急得不得了,他姥姥家那边的这些人都重情重义,那时候生活困难,两边跑得也勤,互相帮助拉扯真是患难与共!
而且,96年小洪他妈出车祸,人家那边的人出钱出力确实是帮了大忙!
于情于理,我们都应该尽力帮忙。
我俩等幼儿园孩子们接的差不多,让我姐看着剩下两三个孩子,又打电话跟黄老师交代了让她去盯着那些孩子写作业的事儿,就打车去医院了。
亲戚们抱着头在抢救室外面哭呢。
我和小洪都替他们难过,不知道咋能帮上他们。
来的路上小洪就跟我说不能跟他那三个哥哥那样就给二百完事儿。
十几年前小洪他妈出车祸,人家河西集资给凑的两万块钱,那可是雪中送炭啊;还有表弟媳妇住院不知道得花多少钱,我们多给一点,就多尽一份力。
现在不知道具体情况,先给一千,如果还需要,我们还要帮忙再凑。
我能说什么呢?
虽然我等于不认识他这些亲戚,可是中间有小洪啊。
我们俩人关系刚刚和好,我又刚借给我二哥一万块钱,我哪好意思反对他说的,再说,他心地善良顾念旧情,这是我最看重的品质,怎么反而事到临头我不体谅吗?
由己推人,想想我当年生小熊时候的种种,这种时候,不管是产妇、孩子还是小洪表弟,都太可怜了。
我不好意思再提结婚时候没拿过份子钱,这些年净往外搭礼了;也不好意思再跟他那三个哥哥比较多少,这样对待一条曾经对小洪他妈有恩的鲜活生命也有点太冷酷太不近情理了。
可是我们现在手头,真的没什么钱了,实在不行,再另想办法吧 。
人命关天的时候,表弟没跟我们客气,泪眼朦胧的接下了。
我想,结婚当晚发生的事儿,老三当年买房子跟我们借钱又给河西舅舅打电话说我们有钱不帮他的事儿,就单从这一千块钱来看,我们也应该沉冤得雪了吧。
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公公、小洪的三个哥哥,都知道我们给表弟一千块钱的事儿了。
他们抽着烟,问小洪:“你给了小东一千块钱?”
小洪老老实实回答,他们哼一声,头拧一边去不再说什么。
小洪他爹横他一眼,鼻子里冒出一股冷气,直接就问:“你们那个小幼儿园,现在招了几个孩子,一个月能挣几个钱了?”
小洪老老实实说能挣个七八千,老头和那仨儿子眼睛一亮,互相看看。
小洪的解读是,他们也得对我们刮目相看了!
咳咳,真可笑,不是吗?
但是我那时候心里也觉得有点成就感了,让他们知道知道我们现在挣大钱也是我心里盼望的,不能这辈子总让他们这家人看不起吧!
随后,小洪二哥就要买房子了。
他二姨姐,有个拆迁号,可是自己没钱买,就以两万的价格把这个房号卖给了老二两口子。
那房子买下来七八万块钱,老二两口子说就攒了五万,买了房号还剩三万,余下的钱,还得老头儿给帮着谋划谋划。
老头儿三个亲儿子花钱的地方也多,手里就三万,剩下的,老二跟小洪张嘴了。
先不说老二两口子这些年单位效益好收入高是不是只攒了五万块钱。
我想起八年前我们买了现在住的这个房子,小洪市场买菜遇到跟他二哥说借点装修钱的事儿。
当时他二哥说:“我哪有钱?我们三口都快吃不饱饭了!家里就洪宇的保险,你不能让我把洪宇保险退了给你装修吧!”
我还想起来我卖保险那年。
他两口子主动说他们想买保险,结果我打电话问,两口子说要打麻将没空跟我耽误功夫——没两天,他们在别人那里上了保险。
我不想借。
小洪不高兴了。
他说,他高考那年,他二哥二嫂专门给他包六个饺子,里面包着六个杏,取“侥幸”的意思。
他说:“你要借你二哥钱,我都没有置喙的机会;凭啥我想借给我二哥,你就自己一票否决?”
唉,可是现在家里确实没钱啊!
他怒气冲冲道:“不是刚收了两万多的园费吗?股市里不是还有好几万的股票吗?”
妈的,刚收了园费,难道不用给老师开工资?难道不得给孩子们买菜做饭?万一有个事儿不得应应急?
那点股票市值还剩多少啊,难道割肉?
这个小洪拧着脖子油盐不进,我不妥协,日子就没法过下去。
唉!
现在想想,小洪啊,即便是我跟他过了那十几年,即便是我给他生儿育女,即便是我在他病了瘫在床上的时候不离不弃,即便是我们俩都陷入危机我跟他相濡以沫不离不弃,在关键时刻,都比不过他对他那个亲情淡漠的家庭的眷恋!
想想我也挺失败的。
可是家庭是我仅有的一艘船,还得扬帆驶向远方,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