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河道口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伸手不见五指。
柳桃急得眼泪都差点飙出来了。
“苏念念,你别吓我啊!到底哪儿不舒服?”
苏念念小脸惨白,咬着下唇:“就……就肚子痛……”
“那我背你?!”
“?”
“你想摔死我?”
“那你等着,我现在就去农场找人来帮忙。”
说完柳桃转身就跑,身影很快消失在黑夜里。
寂静的夜色中,周围只能听见风吹过林梢的‘呜咽’声,为了避免撞上刚才离开的那群壮汉,苏念念捂着肚子,等那阵疼痛稍缓后,干脆朝着旁边的野草丛里闪避。
就在她准备挪步进草丛时,一束光忽地从远方的道路而来,是手电筒的光芒,这个年头能用上手电筒的,唯有部队里的人,苏念念条件反射的伸出了手:“同志,能不能帮个忙?”
顾知野走在乡间小道上,双眸凝视着黑暗,耳朵听着周围的动静,当那声气若游丝的‘同志’飘出来时,他立马加快了步伐,三两步走到苏念念藏身的位置。
一眼瞧见的,就是小媳妇那仿佛被泪水洗过的发红眸子,对方受惊时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睫毛微微颤动,似不可置信:“顾知野,你怎么在这里?”
顾知野没有说话,只是蹲下身子扶住她肩膀:“崴到脚了?还是哪里不舒服?”
“肚子疼。”
近乎是在苏念念回答的瞬间,顾知野伸长手臂,精准的环住她腰肢和膝盖,把人整个横抱了起来。
突然腾空的感觉让苏念念发出一声低叫,随后她捂住了自己的嘴,触目的,是男人加速吞咽的喉结,他五官沉浸在黑暗中,看不清表情,唯有绷紧的肌肉彰显出一丝怒意。
苏念念莫名的有点心虚,根本不敢触碰他滚烫的胸膛,只低低问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怀中的女孩轻飘飘的,仿佛没有什么重量。
一个月的时间,就莫名瘦了一圈。
顾知野是真的不开心。
他眸色沉了沉,言简意赅:“接人。”
苏念念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凶巴巴地:“你明明说好保密这段关系的,现在大张旗鼓来接我算怎么回事?!顾知野,我不会感谢你的,谁让你眼巴巴从西北过来接我的,你到底是想我还是……”
话都没来得及说完,男人的胸腔里就闷出一阵哑笑,震得苏念念的耳朵都发麻。
他的眼神深邃锐利,却在此刻露出温暖的光芒。
嗓音低沉的像滚过的沙砾:“是想你了。”
四下无声,只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和远处柳桃咋咋乎乎的声响,苏念念一把揪住顾知野的胳膊,慌乱道:“快放我下来!”
不知不觉间,两人早就离开了河道口,或许是因转移了注意力,连肚子都没有刚才那般疼痛。
苏念念勉强站立。
顾知野虚扶着她的胳膊。
夜色掩盖了某人脸颊上的薄红。
杨老师和柳桃推着一个板车快速靠近,在瞧见两人时均是一怔,杨老师最先回神,笑着同顾知野打招呼:“顾营长,你怎么过来了?”
顾知野适时的松开手,“政委让我来接谢老,经过河道口时,刚好遇见你们文工团的小苏同志,她似乎,不太舒服……”
正准备爬上板车的苏念念:“……”
原来不是来接她的!
好丢人!
她只得冲柳桃使了个眼色,后者推着板车健步如飞。
很快把其余两人甩在了身后。
本想回屋拿钱票去找农场里的医生瞧瞧,可没想到换衣裳的时候,苏念念瞧见了裤子上的一片红,算算时间,刚好是来大姨妈的日子,门口的柳桃还在催促,苏念念脸颊红得像滴血,半响,她凝声道:“桃子,不用去看医生。”
“啥?你不要讳疾忌医啊!”
“真的,我只是来了月事。”
柳桃闻言立马窜了进来,刚好瞧见苏念念去拿包裹里的月事带,她‘啧啧’两声,在苏念念扭头看过来时,柳桃转移了话题:“抱歉啊!念念,我就不该让你吃冰棍的,吃多了冰棍才会在月经来时痛得厉害……”
苏念念弯了弯眼眸。
“没事,我本来就痛经,和吃冰棍没有关系。”
“当然有关系啦!上次我吃了冰棍,第二日月经就干干净净了,还紊乱了几个月,女孩子家娇贵,这样吧,我去村医处给你找点红糖。”
柳桃十分自责,掀开门口的挡帘就走了出去。
走到路上正好碰见顾知野。
对方不经意的提起关于苏念念为何还没去看医生的事情,这涉及女孩间的隐私,柳桃实在是不好意思说出口,可顾知野问得认真,她干脆破罐破摔道:“没有!她没有生病!”
“她分明肚子痛。”顾知野皱眉,恨不得亲自进屋去问小媳妇。
柳桃似乎叹了口气,随后一脸麻木:“都是些女孩家的毛病,她不需要药,只需红糖和热水,顾营长,你懂了吗?”
“……”
顾知野神情僵了一瞬,
等他反应过来时,早就没了柳桃的身影。
……
农场的贫穷再次刷新了柳桃的下限,这个地方根本没有红糖,正当她垂头丧气归来时,却瞧见苏念念捧着一杯红糖水喝的正欢,瞧见她震惊的视线,苏念念弯了弯眼眸,笑着解释:“杨老师送来的红糖和热水,没想到,她人还怪好的。”
柳桃十分负责的把保温壶里的热水倒给苏念念泡脚。
翌日清晨。
当苏念念去换月事带时,却意外的发现上面干干净净了,当真如柳桃所说,伤了身体?!她眉头微蹙,暗自下决心,等回到西北后,得去抓点药调理调理。
总不能让本就不规律的月事再雪上加霜,她刚系上裤腰带,忽听见外面传来喧闹的声响。
像是油锅里溅了一滴水,闹得厉害!
隐隐约约的,是……是苏招娣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