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辘辘,碾过泥泞的道路,颠簸着我前往水利工程营地。
我掀开车帘一角,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心情也如同这天气一般阴沉。
程羽的离开,像一块巨石压在我的心头,让我喘不过气。
更让我担忧的是,我即将面对的,是一群浸淫水利工程数十年的老匠人,他们会接受我的“奇思妙想”吗?
到了营地,陈治水专家早已等候多时。
他一身粗布衣衫,花白的胡须在风中微微飘动,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意味。
只是那双精明的眼睛里,此刻却充满了审视和质疑。
我带来的几个年轻助手,都紧张地跟在我身后,大气也不敢出。
气氛组中有人窃窃私语:“这田小姐,怕是要碰壁了。陈老的脾气,可不是一般人能应付的。”
我深吸一口气,将带来的图纸在众人面前展开。
我指着图纸上设计的堤坝结构,开始讲解我的治水方案,包括分洪区、蓄水池、以及新型排水系统的构建等等。
我尽量用浅显易懂的语言解释这些现代化的概念,却发现陈专家脸上的不耐烦越来越明显。
他终于打断了我:“田小姐,恕我直言,你这方案,太过异想天开!我等治水数十年,从未见过如此…如此…标新立异的设计。淮安县的实际情况复杂,岂是这些纸上谈兵之物可以解决的?” 他语气中的轻蔑,毫不掩饰,周围的气氛也变得微妙起来。
我的助手们更加不安,有人甚至拉了拉我的衣袖,低声劝道:“小姐,要不我们…”
我抬手示意他噤声,目光坚定地与陈专家对视:“陈老,我理解您的担忧,但这些方案并非纸上谈兵。我…” 我正准备拿出一些现代治水成功的案例进行讲解,却注意到营地角落里,几个年轻的劳工正聚精会神地听着,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陈专家也注意到了这一幕,他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了……“田小姐,”他语气低沉,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有些事,不是你想当然就能成的……”
我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地从助手手中接过另一卷图纸。
“陈老,您说我纸上谈兵,我却觉得,经验有时也会成为一种桎梏。”我将图纸展开,上面清晰地绘制着几个现代水利工程的案例,包括三峡大坝的截面图,以及一些国外成功分洪治水的案例。
“这些工程,或许您闻所未闻,但它们都是真实存在的,且成功地解决了当地水患。” 我指着三峡大坝的图纸,解释其原理和建造过程,并结合淮安县的地形地貌,分析如何将这些理念运用到实际操作中。
我注意到,原本窃窃私语的年轻劳工们,此刻都安静下来,目光炯炯地盯着图纸,眼中充满了求知欲。
甚至连陈专家身后的几个助手,也开始交头接耳,低声议论着。
陈专家的脸色,由阴沉转为铁青。
他冷哼一声:“这些图纸,从何而来?莫不是你杜撰出来的吧?”
“陈老若是不信,大可派人去查证。” 我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
“我这些方案,或许与您以往的经验相悖,但它们都是经过实践检验的。淮安县的百姓,正在遭受水患之苦,我们应该抛开成见,共同寻找解决之道,而不是固步自封。”
我的话,引起了周围年轻劳工的共鸣。
一个胆大的年轻人站出来说道:“陈老,田小姐说的有道理!我们也应该学习新的知识,才能更好地造福百姓!” 越来越多的年轻人附和着,他们的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陈专家环顾四周,看着这些原本对他言听计从的助手和劳工,此刻却都站在我的这边,他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他紧紧地攥着拳头,指甲几乎掐进了肉里。
我趁热打铁,继续讲解我的方案,并鼓励年轻的劳工们提出问题,一起讨论。
营地里的气氛,逐渐变得热烈起来,充满了求知和探索的活力。
陈专家站在一旁,一言不发,他的身影,在夕阳的余晖下,显得格外落寞。
这时,一个助手匆匆走到他身边,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陈专家听后,猛地抬起头,目光如炬地盯着我,一字一句地说道:“田小姐,你…你好大的胆子……”
陈专家的话如同惊雷,炸响在我的耳畔。
“我…你好大的胆子……”他重复着这句话,语气中带着压抑的愤怒。
“你竟然敢…私通乱党!”
乱党?
我心中一凛,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我强作镇定,故作不解地问道:“陈老,您这话从何说起?我一心为淮安县百姓着想,何来私通乱党之说?”
陈专家冷笑一声,从助手手中接过一封信,猛地甩到我的面前。“你自己看!”
我颤抖着手捡起信,展开一看,信上的内容让我如坠冰窟。
信中详细地记载了我与一位被朝廷通缉的江湖人士的来往,甚至还有我资助他钱财的证据。
我顿时明白,这是有人故意陷害我。可我从未与任何乱党有过接触,这封信分明是伪造的!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陈老,这封信是假的,是有人故意陷害我!”
“是不是假的,自有朝廷定夺。”陈专家语气冰冷,丝毫没有动摇。“来人,将田悦拿下!”
几个官兵立刻上前,将我团团围住。我的心沉到了谷底,难道我所有的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慢着!”
我循声望去,只见程羽骑着快马,飞奔而来。
他翻身下马,走到我面前,目光复杂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身对陈专家说道:“陈老,此事恐有误会,田小姐绝不可能私通乱党。”
陈专家眉头紧锁:“程将军,此事证据确凿,容不得半点差池。”
程羽没有理会他,而是转头看向我,语气中带着一丝质问:“田悦,这信上所写,可是真的?”
我迎上他的目光,坚定地摇了摇头:“绝无此事!”
程羽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片刻,似乎在判断我话语的真假。
然后,他深吸一口气,对陈专家说道:“陈老,我相信田小姐。此事,我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我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去,心中五味杂陈。
程羽的出现,让我看到了一丝希望,但也让我感到一丝酸楚。
他终究还是不完全信任我。
夕阳西下,我独自一人站在空旷的营地里,看着远处的小型水坝模型。
我按照现代的泄洪原理,设计了一个微缩的演示模型。
我打开闸门,水流顺着预设的渠道流淌,最终汇入一个小型蓄水池。
整个过程平稳顺畅,没有丝毫的溢出或溃堤。
周围围观的村民和专家们,都看得目瞪口呆。
陈专家更是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明日,我会继续完善这个模型,并邀请各位一起参与。”我平静地说道,目光坚定地望向远方。
第二天,我站在改良后的模型前,讲解着分流泄洪的原理。
阳光洒在我的脸上,也照亮了村民们眼中重新燃起的希望。
王灾民激动地握着我的手,布满老茧的手掌传递着他的感激:“田小姐,我们信你!” 周围的村民也纷纷附和,眼中闪烁着期盼的光芒。
陈专家脸色复杂,他抚摸着下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但很快又被他掩饰下去。
我心中暗喜,第一步计划成功了。
有了民心,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我指挥着村民们开始挖掘分流河道,按照模型的比例放大施工。
程羽也加入了进来,他沉默地搬运着土石,眼神却时不时地飘向我,带着探究和一丝难以言喻的疏离。
我装作没看见,继续指挥着工程进度。
随着工程的推进,我敏锐地察觉到暗处涌动着一股敌意。
我注意到几个形迹可疑的人,他们衣着华丽,却混迹在灾民之中,窃窃私语,眼神中充满了不屑和嘲讽。
我心中警铃大作,看来有人不想让我成功。
果然,几天后,一个衣着华贵的男子带着一队官兵气势汹汹地来到了工地。
他自称是淮安县县令的公子,趾高气昂地指着我说道:“大胆刁民,竟敢擅自改动河道,你可知罪!”他身后,几个官兵立刻上前,作势要将我拿下。
村民们顿时慌乱起来,纷纷向我投来担忧的目光。
我冷笑一声,不慌不忙地从袖中掏出一封信,展开在众人面前。
这是皇帝钦赐的治水文书,授权我全权负责淮安县的治水事宜。
县令公子显然没想到我还有这一手,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他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身后的官兵也面面相觑,不敢轻举妄动。
我乘胜追击,厉声说道:“尔等以下犯上,阻挠治水,该当何罪!” 县令公子吓得浑身颤抖,灰溜溜地带着人离开了。
村民们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我的威望达到了顶峰。
然而,就在我以为一切都在掌控之中时,我发现堤坝一侧出现了一处严重的渗水。
我用手触摸着湿润的泥土,心中一沉。
这处渗水处位于堤坝的关键部位,如果不能及时堵住,后果不堪设想…… 我看着湍急的河水,低声说道:“看来,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