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高鼎找自己帮忙,谢芳趁机打听了一下慕容雪的近况,得知她有单身一辈子的想法后,想当然地以为她是爱的太深,伤的太重的缘故。
那时候,她已经无意中听李茜亲口带着洋洋得意的语气,跟另外一位远房表姐说起自己是如何搞定慕容雪的。
作为知情人,她觉得自己有义务把真相告诉慕容雪,好让她放下心中的执念,从灰暗的过去中走出来,拥抱更美好的明天。
从始至终,慕容雪都表现得很平静,这让谢芳心里更加过意不去了,在心里懊悔不已。
最后,还是慕容雪反过来宽慰她,表示说她的决定是对的,并且感谢她维护了自己的知情权。
目送谢芳上车离开后,慕容雪的脸立马垮了下来,愤怒过后只有无尽的悲伤。
她毫不怀疑谢芳是出于好意,所以勉强努力掩饰着情绪。
关于和李茜的那段感情,她其实并没和谢芳有说实话,更准确的来说,她甚至没有对自己说实话。
她说在李茜提分手的时候,自己感觉如释重负,但其实并非如此。
她确实是因为觉得需要为“酒后乱性”负责,所以才答应跟李茜在一的。
两个人在一起的头两个月里,她也确实体会到了爱情的甜蜜。
在一起后,李茜的虚荣心展现得淋漓尽致,尤其是喜欢对外炫耀对慕容雪的主权。
慕容雪不是爱张扬的人,看到李茜得意开心地笑容,她也就默许了,难免落入俗套,成了别人眼里的恩爱鸳鸯。
用许莉莉的话来说,李茜这人没什么可以拿得出手的,这辈子最大的胜利就是追到了慕容雪。
实事求是地说,慕容雪确实对李茜百依百顺,把她宠上了天。
大学里,慕容雪就每个月杂七杂八的收入就已经比很多上班族高很多了。在物质上,更是从来没有亏待过李茜,惹得好多女生嫉妒不已。
尽管慕容雪早就察觉到了李茜并没有对家里人坦白两个人的恋情,但她坚信李茜是爱自己的,只是时机未到,所以对这件事情闭口不谈。
临近毕业,考虑到李茜是独生女,慕容雪放弃了大公司抛出的橄榄枝,打算去李茜所在家乡的城市发展。
李茜跟她提分手的那一天,慕容雪本来是想给李茜一个惊喜的。
当时李茜已经在自己家乡找到了工作,离她父母家大概有四十分钟的车程。
慕容雪背着李茜看了很多房子,终于找到了一套合适的两居室,位置正好在李茜公司和她父母家中间。
时隔多年,当看到这套两居室的照片后,“家”的概念开始在慕容雪的心中具象化了。她甚至开始幻想自己跟李茜住在里面,柴米油盐的幸福景象。
尽管慕容雪不曾奢望过爱情,但当它真实发生的时候,她是百分百投入和认真对待的。
可惜,白头到老只是她的一厢情愿而已!
李茜哭着说了很多自己的苦衷和身不由己,慕容雪就心软了。虽然自己孑然一身,但是她能够体会李茜的处境。
在这个世俗社会,两个人同性之间的爱情之路,注定是坎坷不平的。
既然李茜已经开口了,慕容雪觉得自己没有资格让她陪自己走下去。
她做了那个潇洒的人,放李茜自由,去追寻幸福的另一种样子。
后来,即便知道了李茜早就背叛了自己的事实,慕容雪还是恨不起来,认为至少,两个人曾经相爱过。
现在,谢芳却告诉她,故事的开头是李茜设下的圈套。
慕容雪心里的某一部分,终于再也没有了根基,轰然坍塌成为了废墟。
一切都是假的!坐在网约车后座的慕容雪紧握双拳,掌心处明显感觉到了指甲的坚硬。
下车后,她气冲冲地开门进屋,然后径直往楼上跑。
两个装满生活印记的纸箱,静静地叠放在墙角。
慕容雪发泄似地扯下胶带,然后把里面的东西统统倒出来,一阵翻找。
最后,她悲哀而绝望的发现,在这一堆自己认为值得保留的物件中,其实有一大半是与李茜有关的。
李茜送给自己的围巾,李茜写给自己的便签纸,两个人出去旅游时买的纪念品……厚厚两本装着合照的相册。
慕容雪直起身子,看着摆在地上的这堆东西,脑海中隐隐浮现出一阵越来越大的嘲笑声。
自己确实可笑!慕容雪似笑非笑地仰头看着天花板,然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又急匆匆的出门了。
很快,她就带着从大宝贝的车顶行李箱里找出来了焚火台回来了。
慕容雪的反常举动,引起了其他住户的注意。
虽然不是在楼道里直接放火,但看着她把一件件保存完好的物品丢进焚火台,而且火越烧越旺,难免担心火灾隐患。
一位五十岁上下的妇女,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声。
慕容雪面无表情地回屋拿出一个灭火器,弯腰放置在脚边,然后将整本相册丢进来火里。
一阵黑烟滚滚而起,带着塑料燃烧时产生的难闻气味。
妇女后退了一步,抬手捂住鼻子,又看了一眼慕容雪脚边的灭火器,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继续朝自己家走去。
这次跟凯越的合作顺利且愉快,大家相谈甚欢,一行人到很晚才散场。
王月婵踩着微醺的步伐走过来的时候,焚火台里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将慕容雪觉得不堪回首的记忆化作焦黑一片,只有微弱的火冒在跳动着,像调皮的孩子,出来撒野后不愿意歇下来。
慕容雪不耐烦地提起灭火器,将火焰彻底扑灭,然后赶在王月婵提问前回屋关上了房门。
王月婵错愕不已,忍不住又开始对慕容雪这种无礼的行为生闷气。
进屋后,她赌气似的重重将门摔上,以此表达自己的不满。
慕容雪当然听懂了摔门声里隐含的意思,但眼下,她正沉浸在自己的悲愤中,没有精力去理会,也不想理会。
对于人,她真的是失望透顶了!
她恨不得现在就躲进深山老林或者冰天雪地中去,只要可以不用跟人打交道,怎么样都好。
现实却是,她走不了,至少这一年内,她跟旗圣绑牢了,哪里都去不了。
她的胸腔剧烈地起伏着,开始用嘴巴大口大口的呼吸,不这样做的她,她感觉自己马上就要窒息而死了。
死亡。一了百了的念头像毒液一样在她的脑海里蔓延开来,掌控了她全部的意识。
她摘下手表,看着手腕上“die Great!”字样的纹身,终于慢慢冷静了下来。
在真正死之前,能帮一个算一个。公司几十号人,扩展开来几十个家庭,这波不亏。
她这样一边在心里安慰自己,一边朝橱柜走去。
洗了个热水澡,王月婵觉得浑身舒畅,开始用吹风机吹头发。
伴随着吹风机运作时产生的嗡嗡声,王月婵隐隐地还听到了一阵噼里啪啦的打砸声。
一开始,她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吹干头发收起吹风机后,玻璃碎裂的声音还断断续续的传来。
她不禁担心起来,竖起耳朵仔细辨认声音的来源,最后发现声音是从隔壁慕容雪那传来的后,难免联想起刚才烧东西的画面。
作为一个有生活经验的人,直觉告诉她慕容雪应该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
可惜,自己跟谢芳还不熟,不好贸然向她打听什么。
在更多的酒精作用下,慕容雪感觉自己像一只煤气桶,马上就要自爆了。
她顺手就把空酒瓶朝墙上砸了过去,听到四分五裂的声音后,却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畅快。
于是,她就变身成了一名惨无人道的破坏者,将手边能丢出去的东西全都摔了个粉碎。
王月婵打来电话的时候,她让消毒柜里最后一只陶瓷碗摔成了三瓣,让许莉莉送过来的餐具全军覆没,只剩下了几双竹筷子,孤零零地躺在那里。
“你没事吧?”王月婵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听出王月婵语气中的担心,慕容雪不禁联想起李茜那张矫揉造作的脸,闷声闷气地说:“不用你管!”
说完,她就毫不客气地挂断了电话,然后将手机丢到沙发上。
王月婵愣了一会,意识到对方真的就这样挂了自己的电话,甚至被气笑了。
惹你生气的人又不是我,凭什么把火撒我身上?
她决心要像慕容雪要求的那样,再也不去管她了。
但等她擦完面霜关灯躺下来,隔壁时不时还是会传来一阵噪音,让她忍无可忍。
她本想着其他人会出面制止慕容雪的,但捂着耳朵,翻来覆去等了很久,隔壁动静依然没有消停。
她终于忍无可忍,再次拨通了慕容雪的电话。
“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她冲着手机吼道,“再这样我报警了,投诉你扰民!”
说完,她扳回一局,抢先挂断了电话。
听到耳边嘟嘟声响起后,慕容雪拿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这才意识到已经很晚了,一屁股跌坐在沙发上。
她感觉好累!
她希望明天的太阳永远都不会在升起,像末日电影里演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