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善嘉回到倾曦园,未几,豆花和凌小八也先后回来了。
豆蔻去年末嫁了出去。
说起这个,还真是姻缘天注定。
豆蔻的那个“肚儿哥”,天灾!千里逃荒!都没能逃出红绳范围。
且十分不经念叨,就豆蔻被发现用擦脚布练针线的那两回。
没几天,人就水灵灵的被召唤了出来。
跟个地精似的。
挑担卖货就好好卖货,非往人角门前经过,结果,柴善嘉好容易培养出来的大丫头,滋溜一下撞个对脸。
豆蔻一键还原成大妹,和她的肚儿……柱儿哥又哭又笑,终是在异乡团了圆。
柴善嘉能说什么?
不让嫁?
她怕走路上被一扁担呼死。
于是,稍拖延了一年多,到豆蔻满十六,那边小货郎也凑了凑,能在连子胡同旁边的香积巷买半间屋了。
柴善嘉给添了半间,又在询问了小哥的职业生涯规划后,让他去“乳茶一味”四店从搓丸子干起。毕竟肱二头肌发达,伏地挺身多半也优秀。
如此,小两口算是暂时安定下来。
豆蔻本来打算出嫁了以后再回来当差的。
但柴善嘉觉得,一来,他们俩的亲人都不在了,好容易成立个小家,还一个搓丸子一个当婆子,也忒地狱。
真的热爱内宅管事这份职业,完全可以在外头先溜溜,过几年吃够了儿女的苦,让搓丸子的回家主内,完了再说。
新鲜的肚儿哥终会成为昨日黄花!
而大姑娘,永远是大姑娘!
“哼。”
“姑娘可是不满意?”
豆花在旁一脸忧愁道。
她方才找了管家前去荣寿堂,加上薛蕖如那时已出来了。
两厢一碰面,薛蕖如哪里会给个老妈妈说话?
尤其凌小八口齿清晰,交代得清清楚楚。管妈妈挨打是因替“贵姨奶奶”抱不平,要把账本和对牌从大姑娘手里讨来,交给“贵姨奶奶”。
薛蕖如自知在素斋上已讨到了便宜,这时万不可再激怒柴善嘉。
因此,“仗义执言”的管妈妈被她的“贵姨奶奶”残忍抛弃,当场逐了出去。
一把年纪,原是因着仔细被挑来,这下又被发回原处。
且说是发回去,后宅里一个萝卜一个坑,哪儿还有她的位置。即便有,现管是柴善嘉,谁想接收她?
怕是只好去庄子上做活了……
柴善嘉没做声,斜眼瞧着豆花。
豆花为难道:“管婆子年纪大了,嘴碎好念叨,脑筋还不大清楚,连小少爷那样话都说不清的都嫌她,这非要提脚卖出去,怕还得搭送点什么……”
“谁问你这个了?”
柴善嘉没好气道,“我在你心里手这么黑呢?谁管她啊?我只问你,董妈妈晌午时过来了一趟,说是你家中给你说了好几个,你都不愿意。
怎么想的,来,交流交流?”
柴善嘉倒不是闲得慌,非给身边的丫头一一做媒,把人嫁出去。
爱怎么活怎么活,想去练健美她都支持。
但问题是,豆花这丫头心理素质极差,很容易焦虑,虽然这几年看着年纪上来,话没那么密了,人也稳重了。
但这样的性格底色,她就不是个特立独行、能扛住流言蜚语的。
她不愿意,到底是真没看上,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柴善嘉当主子的总得过问一下。
比较好的情况是,经过这几年,满府上下再没人把她当个孩子,有什么也都会和她商量着。
如此,才有董妈妈过来倾曦园这一节……
豆花闻言,深吸了一口气,捂着脸瓮声瓮气道:“奴婢不想嫁,他们都不对劲。”
柴善嘉狐疑道:“哪里不对劲?”
“闻着味儿不对劲。”
“那你要个什么味儿的?”
“就……奴婢家中有一口衣箱,每年翻晒厚衣裳时都会搬出来摊开,那气味……涩涩的、霉霉的,还暖洋洋的……”
豆花捧着腮帮子一脸神往。
柴善嘉则一脸茫然。
什么玩意儿?还有霉霉的男孩呢?
现发的霉行吗???
这踏马不得砸手里,跟谁说理去啊……
“噗嗤。”
这时,房梁上传来一声笑。
同时飘下来一个糖碎碎。
柴善嘉没好气的仰头:“你乐个什么,牙都蛀掉三颗了还藏糖葫芦,你几岁呀我请问?
往后跟人拆招,见面抱拳一龇牙,门牙已经没有了呦,壮士不可以往嘴上招呼了呦,影响武林同道咀嚼了呦~”
“噗!”
这回乐的是发霉嫂。
……
……
隔日清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给王家去一张拜帖。
言明欲拜访王二少奶奶,也就是原田家的大姑娘。
可是直至天黑,那边都没个消息回来。
这十分不正常。
能不能去的,总得回个话吧?
搞冷暴力?!
那她还吃什么素斋?!
智玄禅师有的是珍藏食谱跟她分享,谁稀罕和田家吃丐版素斋了……
又过一日,二少奶奶的回帖没到,那个君珩又来添乱了。
小叶儿捧着一沓厚厚的信件穿过几道门,送到柴善嘉案头时,似懂非懂的吃吃发笑:“姑娘,您总说这位是找错了人,待见不到回头信自然就不写了。
可这都三年了,除了前头有个几个月没动静,后来不又是月月寄来?这瞧着比王四姑娘写得还勤,信还厚!”
柴善嘉都无语了。
为什么要比谁写得勤,信纸更厚啊?
这位君珩,是把她这儿当作漂流瓶玩呢?
虽然说明摆着不认得,拆人家信不好。
可他这么总寄总寄,持之以恒的寄,她偶尔手痒闲的慌也看了一两封。
为什么说是漂流瓶?
因为这个“君珩”,他写的内容一般人就理不明白……
哪有人在一封鼓鼓囊囊的信里,放半部四格漫画,内容是怎么腌一种叫“俺蒜子”的梅子的?
这是手工业者收不着徒,强行灌输技能吗?!
不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