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宝玉说着纵身一跳,口里乱喊乱叫着说起胡话来。
只把年世兰吓得后退了几步。
平日这厮也会扮丑取乐,可如今这么疯癫之状还是少见。
“袭人,快扶了你家宝二爷进去歇着吧!”
年世兰眼看着贾宝玉踉踉跄跄要摔倒,喊了袭人来将人带回去。
“哎呀,嫂子你这又是怎么了!”
年世兰正准备回去,又听到屋里传来众姐妹的呼喊声。
心下一紧,猛地想到,这不是林黛玉说的,贾宝玉和王熙凤中邪那回事吗?
只是当时她觉得这事太过诡异,没当回事来听。
若是只有贾宝玉,她也就懒得掺和,可王熙凤也中了邪,如今巧姐儿还小,要是没了母亲,免不得受苦。
年世兰疾步走到屋里,看到众人慌作一团,只晓得哭,忍不住扶了扶额。
“先把人都送去外祖母处!”
众人见年世兰这么说了,齐心协力,将两人都带到贾母处。
贾母一见两人脸色惨白,双眼紧闭,不省人事的样子,眼泪刷的流了出来:“我的宝玉啊,我的心肝儿啊……”
王夫人闻讯赶来,也是坐在床边不住地哭喊着。
年世兰将王熙凤安排到暖阁的小榻上,静静地守在边上。
不多时,贾政、贾琏等人也急匆匆赶过来,贾琏先去看了贾宝玉,又来望了望王熙凤。
这时,一直没露面的赵姨娘,拉着贾环悄无声息地进来,两人见床上的贾宝玉没了生气,皆掩着嘴偷笑。
整个屋里,除了年世兰看到这一幕,其他人注意力都在中邪的两人身上。
贾政瞧了一气,又让贾琏喊来大夫医生来看,又不忍看女人们哭泣,便去了书房。
不到小半个时辰,贾琏和贾蓉来了贾政处回话。
“大夫怎么说?”
贾政愁眉紧锁,不住地唉声叹气。
“大夫说,宝二叔得的是热症。”
“医生说,还得再吃两副药再瞧瞧。”
贾蓉和贾琏先后回了话。
这边大夫已经开好了药,李纨和平儿将王熙凤搂抱起来,打算喂药。
只见王熙凤猛地睁眼,一把打翻了药,“我不吃,你们想药死我,黑心肝的!”
只把李纨和平儿给吓得半天不敢说话。
再看贾宝玉这边,还不如王熙凤呢!
丫鬟们一点汤药都喂不进了。
贾母等人见了,更是哭得死去活来。
“紫鹃,你过来。”
年世兰坐了半晌,总算是想起一个人来,招了招手,让紫鹃派人去找那人来。
“小姐,琏二爷刚从老爷那里出来,便飞步出门去了,我喊了兴儿问,只说是准备后事。”
紫鹃从外面进来,将打探来的情况跟年世兰说了。
这一段林黛玉说的时候年世兰记得很清楚,因为贾宝玉和王熙凤中邪之后,贾政是最第一个觉得没法救了的。
还说什么“这是天意,不是人可以勉强的,当即就让贾琏预备了后事。
年世兰当时很不理解,贾政平日虽然对贾宝玉严苛了些,但还是对他寄予厚望的。
怎么会如此轻易就放弃了呢?
“宝玉,宝玉,你别吓我啊!”
年世兰被一声高喊给打断了思绪,只见王夫人拿手在贾宝玉鼻下探了探,竟是跌坐在椅子上,半天没缓过来神。
众人也越发哭得伤心。
忽然。
贾宝玉睁眼,一下子坐了起来:“从今以后,我不在你们家了。快……打发我走!”
贾宝玉说完这几句话,又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众人再次慌作一团,围上前去。
“老太太,哥儿已是不中用了,依我看呐,早点给宝二爷穿了衣服,让他早些回去——”
赵姨娘不知道什么时候挤到了贾母跟前,拿着手帕给贾母擦着眼泪,跟她说起了贾宝玉的身后事。
“你这个烂舌头的混账,谁叫你到这儿来多嘴舌的?要是宝玉不好,我饶得了你们哪个?”
贾母本哭得肝肠寸断,听到 赵姨娘的这番话,指着她鼻子一通骂。
贾政赶忙过来,吼了赵姨娘一声:“还不快滚!”
又拉着贾母坐下,细细安慰:“蓉哥儿又去请大夫了,您且宽心!”
贾母见着贾政,也是气不打一处来,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年世兰起身看王熙凤,只见她此时浑身瘫软歪靠在李纨怀里,平儿拿了汤匙给她喂药,她也喝了好些。
贾宝玉被几个大夫轮流诊治,汤药喂不进,只得针灸。
全身上下,被扎的像个刺猬似的,也依旧没见醒来。
到了半夜,众人都疲惫不堪,又不敢离开,东倒西歪眯眼坐着。
“二奶奶,您要做什么去!”
门口一个小丫鬟大叫一声,众人被惊醒来,往门口瞧去。
只见王熙凤不知从何处拿了一把明晃晃的刀,眼里满含怒气,挥着大刀四处挥砍。
砍完一处,嘴里不知大喊了几声什么,又往外面去了。
“快,去把人拦回来!”
贾母见众人都被吓住,她赶忙喊了外面院中的人,去追赶王熙凤。
“二奶奶,您消停些吧!”
不多时,只听得院外鸡犬不宁,下人们也叫唤得更加厉害。
年世兰知道王熙凤不会伤到自己,那么多人,也很快就能将她带回来,所以不是很担心。
不过,至于这贾宝玉嘛……
年世兰往床上看了看,也快到时候了吧!
果然,不到一刻钟,王熙凤被人给送了回来
除了头发散乱,身上毫发无伤。
“拉着我做什么,只让我快去吧!”
年世兰正给王熙凤整理头发,不料贾宝玉也醒了。
从床上跳下来,伸手对着半空大喊了几声,又往院中走去。
贾母忙喊了人把人弄回来,却是毫无办法,只拍着大腿喊祖宗保佑。
里面刚把发疯的两人给按住,外面有人来报:“两口棺材都打好了!”
贾母听闻,手指颤颤巍巍,冲外面大喊:“给我把做棺材的拿来打死!”
贾政赶忙挥手,让下人走开,又帮着贾母拍背顺气。
一时间,屋里众人都不敢作声。
“马道婆来了!”
一个丫鬟的禀报声,在此时格外响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