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林小姐，咱们比伺候娃还尽心尽力，眼看着结茧了，卖了好给娃置办些衣裳鞋袜的。”
众人见年世兰仔细看着蚕茧，纷纷上前说着自己的期盼。
年世兰却皱了眉，转头看向每一层架子上的蚕茧，神色越发严峻起来，最后轻叹一声：
“这里的蚕茧，多半是要不得的。”
……
原本还在叽叽喳喳热烈讨论着的人们，突然间变得鸦雀无声。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整个场面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
过了好一会儿，众人才如梦初醒般地纷纷回过神来。
“林小姐，您刚才所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为什么会要不得呢？”
人群中有人率先打破沉默，满脸疑惑地问道。
“是啊！您看看，这蚕茧结得多好啊，一个个又大又圆的。”
柱子娘一边说着，一边随手从旁边抓起一个蚕茧，高高地举起向众人展示起来，
“这是我之前用自己家的蚕种结出的蚕茧，你们瞧瞧，比林小姐给我们养的蚕结的茧可要小多啦！”
年世兰看着眼前情绪激动的众人，微微皱起眉头，然后转过头去询问道：
“那你们大家的蚕茧，是不是也和这些一样呢？”
站在前排靠得比较近的几位大嫂仔细瞧了瞧架子上的蚕茧，随即毫不犹豫地点头应道：
“没错，我们的蚕茧无论是颜色还是大小，都跟柱子娘家的差不多呢。”
听到这里，年世兰轻轻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神情，缓缓说道：
“其实……像这样的蚕茧，缫出来的丝颜色是不对的。”
尽管这个事实对于在场的众人来说可能有些难以接受，但她知道终究还是得告诉他们实情。
“紫鹃，把我们带来的蚕茧给大家看一下。”
年世兰话音刚落，紫鹃从手帕里拿出两个雪白的蚕茧，举起来给大家看。
“呀，是要比我们的白些，还没我们的那么毛躁。”
前面几人仔细查看了一番，得出这个结论。
“这可怎么办啊，岂不是白折腾了。”
众人本来一腔热情，如今却被当头打了一棒，个个都耷拉着脑袋，唉声叹气。
“今儿太晚了，明儿早上，我去各家细看再做决定吧！”
年世兰将众人劝走，便回去安顿下来。
“小姐，那这些蚕茧要是都不能要的话，庄户们可就太不划算了。”
雪雁伺候年世兰吃完饭，跟自家主子聊起了蚕茧的事。
“可那些蚕茧缫丝织布，确实没办法达到跟江南丝绸媲比的程度。”
年世兰也没想到会闹出这么一出来。
可那些蚕茧，一看就是庄户们在桑蚕结茧期间，没有管理好，才会出现蚕茧发黄的情况。
“小姐，水已经准备好了，您快去泡个澡，早些歇息吧！”
紫鹃进来，跟年世兰回禀道。
年世兰点点头，随着紫鹃去沐浴了。
明日再看其他庄户们的蚕茧的情况，再商量应对之策。
*
“小姐，您先喝点茶水。”
第二日，年世兰去了各家查看之后回来，紫鹃忙给自家主子端了茶水过来。
年世兰默默拿着茶水，喝了起来。
“小姐，如何了？”
雪雁今日没跟着年世兰去庄户家，这会子才从义学回来。
“……”
年世兰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这些庄户家的蚕茧，比小荷家的还要次。”
紫鹃见自家主子不愿说，便跟雪雁说了起来。
“那可如何是好？”
雪雁本就替那些庄户们担心，这下听了更是跟着着急。
紫鹃见自家主子皱了眉，忙对着雪雁使了个眼色。
“你们先下去忙吧，我歇会再说。”
年世兰本来还抱着一丝希冀去的，但越看越觉得揪心。
面对那些庄户们的焦急，紫鹃倒是替她不住地安慰他们。
可，这些残次的蚕茧，要怎么来处理才行，她如今也没什么好的办法。
“林姐姐，你能不能给我家的蚕茧收了呀，少给些银子也行，不然，我娘可又要偷偷抹眼泪了。”
年世兰睡了一觉起来，小荷跟着雪雁进来，小心翼翼地问道。
“小荷，咱们小姐，收了你家的，别家的也要让小姐收，这东西收回去，也没法用啊。”
紫鹃生怕自家小姐为难，忙上前劝说小荷。
小荷撅了噘嘴，有些不甘地回去了。
快天黑的时候，年世兰才放下手里的书本，唤来紫鹃：
“去，把那些养蚕的庄户们都叫来，我来与他们商议一下。”
年世兰又将桌上的账册交给紫鹃，让她去叫人。
“林小姐，您找我们来，可是已经想到应对之法了？”
众人一进门，便迫不及待地问了年世兰。
今天她们可是煎熬了一天，都没心思做别的事情了。
“我知你们自开春以来，每日辛劳，很是不易，但这样的蚕茧，属实不能直接拿来缫丝。”
年世兰斟酌了一下，还是先跟庄户们迂回了一番。
“林小姐，您说，不能直接拿来用，是还能怎么拯救一下吗？”
最前面的一个年轻媳妇，脑子转得快，立马就听懂了年世兰话里的意思。
“林小姐，要是有什么挽救之法，您只管说，我们今儿晚上熬夜都要来做。”
后面的妇人听到那年轻媳妇这般说，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既然你们问了，那我可就说了，你们如今要做的，是把蚕茧分类，血茧直接丢弃，黄茧把外面的丝剥掉，若是里面没被染污，便能拿来缫丝，若是里面也脏污了，便只能留着当等蚕蛾产籽，留作下一批的蚕子吧。”
这是年世兰查看了好些书之后，才想到的解决之法。
至于最后能不能成，得等到缫丝之后，才知晓结果。
“好，能多挽救一些，也是好的。”
众人听完，纷纷点头，对于年世兰的观点表示赞同。
不出片刻，便都各自散了，回家忙活去了。
“小姐，您真的还要继续收这些蚕茧吗？”
紫鹃一边给年世兰捏着肩膀，一边担忧地问道：
“要是不成的话，损失的可不是一星半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