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黑白分明的杏眼转了几转。
忽然仰头,双手拢在嘴边作喇叭状:“齐湛,给我狠狠地揍那登徒子。”
“收到。”
齐湛很快给了回复。
他声音虽不大,却低沉浑厚,足够队伍前头的人听清了。
付希这时向望舒投去一眼,眼神赤裸裸地挑衅,甚至挑了挑眉。
气不死你个笑面虎。
“咳咳咳,咳咳咳……”
望舒一手按在马背上,一手捂住胸口猛地咳了起来,因为受伤而苍白的脸色,都染上了红晕。
付希忍不住啧啧啧,以前也没发现他心里这么脆弱,只是轻轻一击,就已经受不了了?
她哪里知道望舒心里的苦楚?
望舒把齐湛叔父那番嘱咐告诉她,是希望她知难而退。
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主子没有父母,只有他叔父一个长辈,婚事自然是他叔父这个长辈做主。
男方长辈不同意的婚事,哪个女子知道了,不是寻思着尽早断了,以免日后伤心,还恐于自己的名声有损。
可她却不,甚至反着来。
观她之前对主子也没有太深的情愫,是主子对她单方面思慕。
要是以后她为了和他作对,不断给主子各种好脸色甚至依恋,主子能顶得住?
失策失策。
望舒悔得肠子都青了,却发现自己无计可施,简直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心中的无力感,让他忍不住就咳嗽了起来,同时心底也升腾起一股怒意。
这股怒意却很快变成了惊讶。
头顶竟然响起了一阵“嗖嗖”破空声。
刚抬起头,视线里已经出现了密密麻麻的箭头,这些箭头正在急速放大。
“主子小心。”
这些箭头射不到他身上,因为齐湛那五十亲卫早已身在半空,把射来的箭一一格挡了开,还出声提醒齐湛。
齐湛人刚往城楼去时,五十亲卫实则已经开始动作,个个腾空而起跟了上去。
奈何他速度实在太快,五十亲卫撵不上他。
眼见他们几个起落就能上到城楼,不想一排排箭矢忽然从城楼内射了出来。
箭势凌厉,他们被压得实在上不去,只能往后退。
退的同时也把那射来的箭打落了下去,否则队伍前的人反应不及之下,怕是要中箭。
实则那些箭离弦的瞬间,付希就感应到了。
却因为太过惊讶而没有第一时间出声提醒,见亲卫们挡下了箭,她松了口气。
不是说凉地之人不喜用弓箭,只爱真刀真枪地打?
青宁城内却有弓箭手。
她粗粗估算,射出的箭可是足足有数百之多。
重新抽箭搭弦拉弓用不了几秒时间,第二批箭很快射来。
“你不出手吗?”望舒声音有些焦急。
付希眼神奇怪地看他一眼,他在指望什么?
她只是答应他救人,并没有保证会参与双方战斗,问风此时又不在,她出什么手?
却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凭齐湛的身手,那些箭伤不到他,可城下的这些活靶子却不能不管。
“军师不做点什么吗?”见他好像没有要管的意思,她出声提醒道。
望舒目露茫然,“我又没有你那样的能力,还能做什么?”
他想要的是,她使出她的能力去解决了那些箭,这样难题不就迎刃而解了?
付希大致猜到了他的想法,嘴角的笑意有些冷。
既然他不管,那她来管。
她调转马头,冲身后的人喊道:“都听着,把下面的话一层一层给我往后传下去:城主有令,全体即刻调转马头,往后退去一百步,而后原地待命。”
这处地势狭窄,想要让队伍前的人马从两旁退出射程距离根本不可能,只能全体人马齐齐往后退。
没人怀疑那番话是她假传命令。
因为齐湛一直把她贴身带着,有些爱八卦的,都知道他们已经同吃同睡了,所以那番话就一层一层的往后传了。
两千人马很快有了动静,大概一刻钟的样子,已经退到了一百步之外,远远出了城楼上那些弓箭的射程。
付希却还留在原地。
城楼上还是源源不断有箭射出来,但前面有齐湛那五十亲卫顶着,所以她不担心。
望舒也没有退。
意味深长的眼神向她睨来,语气很是幸灾乐祸,“假传主子命令,在主子那里可是死罪呀。”
付希听了禁不住笑出声。
虽然是自作主张了,但她只是做了认为该做的事,而这件事,原本是该望舒这个军师做的。
她替他把事情做了,却换来这个?
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付希嘴角挂上一抹笑,缓缓道:
“军师口口声声说自己忠心为主,然而当齐湛在城楼上拼杀,他手下人马亦面临着敌方的箭阵射杀之险时,军师又做了什么?”
望舒实在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惊得双唇微张。
旋即反应过来,竟是差点上了她的当。
“你意思是我对主子没有忠心?”
他看着她摇头笑了,神色不屑。
“凭你的能力,只要你出手,主子甚至不必去冒险拼杀,可你不愿意出手,两相对比,你我两个到底谁对主子没有忠心?”
付希听了,嘴角的笑容更深:
“不是不想出手,而是齐湛吩咐过不让我出手,我这么忠心,肯定不能不听他的话啊。”
望舒脸上的神色滞了滞,一时说不出话来。
付希却还觉得不够。
神色无辜道:“不能出手,我只能冒着犯下死罪的风险,也要保证那些人马的安全了。倒是没有军师那么聪明,知道是死罪,所以才什么都没做。”
望舒眉头深深地皱起,这下彻底说不出话了。
她说的好像都是事实,而他,好像真的没有他自以为的那么忠心。
“我现在对军师有一个感观,你知道是什么吗?”付希又道。
望舒直觉她嘴里说不出什么好话,却好像管不住嘴巴一般:“什么?”
“军师你,”她说到这里顿了顿,淡漠的目光从他脸上扫过,“什么也不是。”
“咳咳咳,咳咳咳……”
望舒破防了,彻底破防了,捂着胸口咳得昏天暗地。
心里有个声音不断地在说:不要惹这个女人,以后都不要再惹这个女人!
付希撇了撇嘴,不再理他,抬头往城楼看去。
齐湛在上面已经打了好一阵,是时候管管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