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麝月这会正巧从屋里出来,见是紫鹃,笑道:
“你怎么过来了,可是找二爷?”
紫鹃却不搭理麝月,径直从她边上就过去了。
因宝玉与黛玉常在一处,所以怡红院与潇湘馆关系一直很好。
麝月见紫鹃理都不理自己,转身很是哑然的看着紫鹃的背影,说道:
“这小妮子今天是魔怔了,怎么也不搭话?”
麝月没有多想,只道是紫鹃这会有急事,便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紫鹃这时候正在气头上,想着黛玉如此真心,宝姑娘人家现在都已经议亲了,他贾宝玉竟还惦记着什么“金玉良缘”。
紫鹃恶从心头起,怒向胆边生…… 到了正屋,见桌子上有一个盖碗,就摔在了地上。
“咔嚓……”
碎屑、茶水摔的满地都是。
摔完碗,就听紫鹃朝里屋喊道:“贾二爷,你给我出来!”
摔碗声,和这一嗓子,惊得屋里众人皆是一愣。
宝玉正在榻上翻书,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差点跌下榻来,忙起身出来看,见紫鹃满脸怒容,心中纳罕,忙赔笑道:
“紫鹃姐姐,这是怎么了?这般恼怒。”
袭人这时候听着动静,匆忙从东边的厢房出来,见这场景,忙过来拉着紫鹃道:
“紫鹃姑娘,好好的,这个做什么?”
紫鹃怒目圆睁,没有理会袭人,一边哭,一边指着宝玉就说道:
“你这负心之人……我家姑娘因为你,这会子还在床上躺着,你却惦记着什么金什么玉的……”
宝玉听了紫鹃这句话,顿觉五雷轰顶一般,急得额上青筋暴起,忙说道:
“紫鹃姐姐,想你是误会了……”
紫鹃打断他的话,冷笑一声:“哼,怎会是误会?我家姑娘亲耳听见的……自打那天后,我家姑娘更是茶饭不思……你这个负心之人,若心不再她身上,平日里又何苦招惹她?”
紫鹃越说越伤心,想着黛玉在这贾府无依无靠的,原本以为可以托付之人又是如此,就大哭起来。
宝玉见状,心中一阵绞痛,立时呆病就发了……将胸前的玉摘下,狠命的往地上摔去,动作又急又快,袭人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
“说什么金,什么玉?我也不要这劳什子玉,以后就没有什么金什么玉了。”
“啪……”
宝玉摔了多次都没有摔碎的“通灵宝玉”,这次竟被摔成了两半。
袭人见玉被摔碎,吓得魂都没了……连滚带爬的就去将那摔成两半的玉捡起来,双手颤抖,脑袋已经是一片空白,嘴里只念叨着:
“如何是好,这该如何是好?”
袭人是宝玉的首席大丫头,如今竟在她眼皮底下,这块贾府老太太和王夫人的命根子就这么摔碎了,她吃一顿刮落都是轻的。
紫鹃此时也被唬住了,心里有些后悔,她在贾母身边也伺候了几年,自然知道这块玉在贾母心里的分量,现在就这么在碎了,而且还是因为自己……
这时候,麝月、晴雯、秋纹听到这边的动静,都赶了过来,见袭人手里摔碎的“宝玉”,一个个吓得肝胆欲裂。
这块“通灵宝玉”是宝玉出生时衔在口中的,当初出生的时候,贾府之人见若此异象,都认为这孩子以后肯定不凡,尤其是贾母,更是将宝玉视作是命根子,以为是未来贾府中兴的之人……
让众人没想到的是,宝玉随着年龄的增大,非但没有表现出与众不同来,反而因为宠爱,变得更加贪玩、乖张,以至于整日混在“女人堆”里,与家中姐妹一处长大。
原着中有一种解读,这所谓的“通灵宝玉”,其实是一块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顽石,如今随着“玉”碎,宝玉也似乎醒了。
小郎君在此斗胆作了一首七言律诗(因为原着中黛玉死后,小郎君确实有些意难平,所以还是想给黛玉一个好一些的结局,还请诸位读书人谅解),其曰:
通灵乍破惊幽梦,顽石蒙尘意未穷。
昔日情痴迷幻海,今时醒志向儒宫。
残痕犹记红楼事,旧韵还思翠苑风。
且看诗书勤苦处,他年勋业待君崇。
宝玉看着一脸惊骇的众人,说道:“你们不必慌张,这横竖是我做的,不关你们的事情。”
又对紫鹃道:“你回去告诉林妹妹,那劳什子石头我也不要了,以后再不会有什么金、什么玉的事情了……”
紫鹃见宝玉如此,糯糯的不敢说话,但听宝玉的这一番言语,心里的怒气还是消散了大半。
几人正在屋里僵持着,这时一道清冷的声音道:
“紫鹃,回去吧。”
听到这个声音,紫鹃大惊,回头一看,站在门外的,不是黛玉又是何人?
黛玉现在身体的情况,紫鹃心里最清楚不过,见黛玉竟强撑着身体过来,不由得大惊失色,忙跑到黛玉跟前道:
“小姐你的身体,不在床上歇着,干嘛要巴巴的过来?”
宝玉见门外的黛玉,如弱柳扶风一般,好似风中残烛,风一吹就能倒了……心里早已灰了大半,痛哭道:
“林妹妹,千般的不好,万般的过错都是我的不是……你万不该作践坏自己的身体。”
其实黛玉心思玲珑聪慧,见下午就发现了紫鹃不对劲,傍晚的时候又不见紫鹃,又问了雪燕,已经猜到紫鹃会去怡红院,她便也悄悄的跟了过来。
其实宝玉摔玉的时候她已经到了,只是没现身,她见宝玉听了紫鹃的质问,将那宝贝疙瘩都摔碎了,其实心里的气已经消了大半……只是她还是不想现在就理宝玉,便对紫鹃说道:
“我们回去吧。”
说着,黛玉便掉头走了,紫鹃自己一个人待在这里也没趣,便追上黛玉,也走了。
袭人此时也顾不得宝玉的心情,捧着碎成两半的玉,忙上前问道:
“二爷,这如何是好?”
宝玉此时心里似乎多了些明悟,反而没有那么难过,看着袭人手中的碎玉,心中某一种枷锁似乎被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