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娘家人今日来了不少。
年轻小姐中就有王康的两个妹妹和若干堂姐堂妹。
宴请刚开始没多久,夏若竹正四下张罗,一个妹妹端酒杯走过来:“二姐姐,不知有没有这荣幸陪姐姐喝一杯?”
女子这处备的酒是青梅酒,度数低,味道甜丝丝,姑娘们多少都会喝一点。
夏若竹笑:“王晗妹妹,不是我不愿同你喝,我这会手边无酒水,等过后,我邀你去院中,好好喝几杯。”
王氏注意到这方动静,笑着道:“我这二女儿指了王妃,往后轻易见不着了,她们这些姐姐妹妹都舍不得呢!”
旁人附和:“兄弟姐妹们躬亲友爱,极好。”
侍女端了酒水上来:“二小姐。”
夏若竹挑眉。
干脆倒了一杯,和王晗碰过,一饮而尽。
王晗开了个头,其他几个姐妹们纷纷上前敬酒,夏若竹被包围,很快喝得小脸微醺。
花浓突然上前,附到她耳边:“二小姐,王爷喝多了,老爷让人带到客院休息,让您赶紧过去看看!”
他怎么还没走?
夏若竹推开面前伸过来的酒杯,眼目流转间桃花潋滟:“我这会有些事去处理,各位姐妹的酒,容日后再喝。”
花浓在前头带路,白蕊扶着夏若竹,跟在后头。
“小姐,您还好吗?”
夏若竹脚步不稳,白蕊语气有些担忧。
“无事。”夏若竹强撑着打起精神,问花浓:“王爷身边可有人伺候?”
“奴婢不知。”
夏若竹皱眉:“王爷喝了许多吗?若是行动不稳,是不是叫个小厮或妈妈一起才好?”
若他发酒疯,她一个人可扛不住。
花浓依然摇头:“老爷只遣了人来传话,具体如何需要小姐亲自去看看。”
她挤到夏若竹面前:“小姐,我扶着您。要不白蕊去吩咐小厨房,送点醒酒汤来?”
“行。”
一路出了内院,侯府占地不大,客院只有四五间房,花浓将夏若竹送到一间房面前:“小姐,王爷就在里头,您快进去吧!”
夏若竹捂住嘴,突然干呕起来:“我这喝太多了,也有些吃不消,你先带我去净房收拾下。”
“小姐!”花浓跺脚:“那王爷怎么办?您不能不管他啊!”
“呕……”夏若竹眉头皱得死紧,捂着嘴说不出话来,飞快朝前走,花浓无奈,只好跟上。
在净房修整片刻,夏若竹总算缓和了些,她靠在门边,吩咐花浓:“你去厨房,也替我要点醒酒汤来。”
“小姐,您不是好多了吗?”花浓神色有些焦急:“王爷还在客房等您呢!”
“我现在这副样子,能做些什么?王爷见了,岂不是只有嫌恶的份?你让我这会过去,那是在害我!”夏若竹眉头蹙得紧紧的:“你今日怎么回事?到底谁是你的主子?”
花浓一惊,忙抬头去看夏若竹,夏若竹却撇开眼:“你只关心王爷,却不关心你小姐我,亏我还一直把你当贴心人呢!”
原来是吃味。
还真是孩子心性。
花浓哭笑不得:“小姐,奴婢这不是怕王爷久等着急,怪罪您吗?”
“你快去快回,我这会舒坦多了,再喝点醒酒汤,便可以去伺候王爷了。”夏若竹催她:“你耽搁越久,王爷等得时间越长。”
花浓无奈,只得叮嘱夏若竹:“那奴婢快去快回。”
花浓刚出门不多久,夏若竹便直起身子,眼神清明,哪有刚才半分醉酒的模样。
白蕊端着一碗醒酒汤过来。
附在她耳边:“小姐,王爷确实喝多了,侯爷送他到了客院。”
“是刚才那间屋子吗?”
“奴婢不知,不过刚才奴婢走过去听了听,屋里确实有人。”
“送进客院的有几个人?”
“听说只有王爷一个。”
“保险起见,你各个屋子前都去查探一番。”
白蕊应是。
没多久返回来:“其他屋子都没有动静。”
“那咱们走吧。”夏若竹嘴角噙笑:“花浓应该快回来了。”
净房不远处便是一间客房,因没有人,房门虚掩着。
夏若竹推了推白蕊:“你快去刚才的屋子前候着。”
白蕊应声去了。
夏若竹这才掩身进屋,迅速合上门栓。
透过窗棱缝隙朝院中张望,望着望着,她突然感觉毛骨悚然,浑身汗毛高竖,一个毫无感情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你是谁?”
……
说回白蕊,刚守在王爷门前没多久,花浓便回来了,看到她,吃了一惊:“你怎么这么快?小姐呢?”
“小姐担心有人吃醉酒,特意提前备了些醒酒汤,我担心小姐,多拿了一碗,小姐喝过,已经进去了。”
花浓闻言,耳朵贴在门边。
白蕊忙拉她:“你做啥?”
“我听听动静,担心王爷喝醉了,欺负小姐。”
“省省吧。”白蕊不满:“王爷醉了,侍卫总跟在一边的,小姐没让咱们进去,自然无事。你敢听小姐的墙角,小心我告诉小姐!”
花浓忙叫:“冤枉啊,你是不是看小姐对我好,就嫉妒!”
白蕊刚要反驳,突然听到里头传来一声女子的嘤咛,心中大惊:“小姐?”
就要朝门内冲。
这下换花浓拉住她:“你干什么?小姐又没吩咐咱进去!”
“王爷不会真在欺负小姐吧!”白蕊急了。
“王爷是小姐的未婚夫,谈不上欺负?再说,侍卫不是在里头嘛。”花浓笑吟吟的:“说不得小姐自己愿意,你别坏了小姐好事!”
白蕊脸色一变:“你这话什么意思?”
“还能什么意思?”花浓露出一副你傻的神色:“前些日子,王爷是不是差点去退婚?小姐一定很着急吧!还好王爷没退,婚期还提前了,但保不齐还有下次。你说小姐是不是做点什么才更稳妥?”
白蕊有些迟疑:“这事你怎么知道的?”
“你和小姐瞒得好,我却不傻,又担心小姐,自然找人打听啊。小姐那几日,神思不属,我都瞧出来了。”
“你说得也有道理。”白蕊抿抿唇:“不过万一小姐不是这样想的……”
“那至少听听小姐有没有叫人。”
“有道理。”
白蕊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木制客房门,夏若竹却一直没发声,连刚才的嘤咛声也没有了。
花蕊松一口气:“看到了吧,没什么事。”
白蕊擦擦额头的汗:“我太紧张了。”
花浓转转眼珠:“这头的情况我去给夫人也说一声。”
“你去吧。”
……
说回夏若竹这边,被那声毫无感情的声音镇住,好半晌才僵硬转身,入眼是一张熟悉的脸:“北风!”
好险,北风一支长剑,齐齐整整对着她的胸口。
北风微怔,有些没认出她来。
“是我,夏二小姐。”
夏若竹随着北方进屋,就听到安阳王冷淡的声音:“本王这里,可真是热闹。先来了夏大小姐,接着又是夏二小姐,侯府就这般上赶着送女儿给本王吗?”
安阳王靠在床榻边,面颊微酡,衣领敞开几分,显露出几分常时没有的风流肆意来。
而在脚踏不远处,夏若梅被五花大绑,嘴里也塞了一团乱布,却发不出声音,满面惊恐。
夏若竹倒没想到还有这一节,微微发愣:“王爷真喝醉了?”
“本王也没想到,夏侯府的酒竟然大有乾坤。”安阳王咬牙切齿。
又是未来老丈人亲手递给他的,他才松了戒备。
夏若竹不由得离他远了些:“那王爷此时可好?”
安阳王既然在这里,那方才的屋子便确定不是王爷,只不知是谁。
不过她误打误撞,竟然真的进了王爷的屋子,虽然是喝醉了的王爷,只不知那酒里到底加了什么东西,她可是听说过不少下三滥手段的……
夏若竹眼里的戒备藏都藏不住,身体绷紧,随时要跑路的样子,安阳王气笑了:“你这是什么样子?担心本王吃了你不成?”
夏若竹没有说话。
安阳王咬牙切齿:“本王好着呢!”
亏他还以为她也是来投怀送抱的!
夏若竹这才放松一些,眼神四下溜了一圈,停留在夏若梅身上,抬了抬下巴。
安阳王懂了:“本王进来没多久就来了。”
一进来就朝他身上扑,简直吓坏了!
好在北风取来药及时回转,这才保住他的清白。
安阳王打了个冷颤:“夏侯府的小姐如狼似虎啊!”
夏若竹:“……”
“王爷体验到了?”
安阳王:“……”
院外传来动静,夏若竹挪动双脚:“我去看看。”
也不知旁边客房里是不是她猜的那个人。
“王夫人想把你嫁给她娘家侄子?”
夏若竹顿住脚:“你怎么知道?”
“北风看到的。”
北风点头:“北边的屋子里,王夫人娘家侄子不久前进去了。”
结合之前的动静,安阳王已经想通了问题的关键,不由大怒:“敢算计本王,还有本王的王妃,真是活腻了!”
此时院里的动静,恐怕就是来捉奸的吧!
捉他的奸,也捉夏若竹的奸。
安阳王吩咐北风:“去吧。”
北风:“是。”
他也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巨大的箱子,把里头的东西哗哗往外倒。
夏若竹不解:“这是做什么?”
安阳王没理她,夏若竹知他在气头上,悻悻然闭嘴。
箱子清理一空,北风走到夏若梅面前,径直拎起,往箱子塞。
夏若竹张大嘴巴。
箱子很快重新锁住,北风拎着箱子出门,夏若竹忙凑到窗边朝外看。
王康的客房前,王氏带着几个相熟的妇人守在门口,说说笑笑。
“听说王爷喝多了,竹儿这孩子,哪见过这种情况,我不放心,总得来看看,免得不小心得罪了王爷。”
夏二小姐来安排未来姑爷的事,她这个夫人带着一堆人来看是怎么回事?众人很快察觉到不对劲,却也不拆穿,有热闹谁不想看,况且这看热闹的也不止自己一人。
有人笑:“男人喝多了可难张罗,小姑娘家家的,别被吓坏了。”
“正是。”王氏抬脚上前,花浓恭敬守在一旁,正要推门。
一个侍卫打扮模样的人,提着个大箱子,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王爷?王爷?卑职来迟了!您受罪了吧!”
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先一步推门进去。
随后锁了门。
夏若竹瞪圆眼睛,说话都有些结巴了:“北风……他……他……他进王勇房间了?”
还拎着夏若梅?
他要干什么!
安阳王神色已经平静许多,语气淡淡:“嗯。”
嗯你个头啊!
夏若竹从他这里得不到更多信息,也不气馁,转头盯着窗外,眼睛一眨不眨。
这出戏……
越来越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