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深处,有一座神秘而壮观的牌坊楼,它静静地矗立着,宛如一座通往天外的大门。
这座牌坊楼高达数十丈,由无数块巨大的青石砌成,青石上刻有精美的符箓和图案,散发着神秘的光芒。
牌坊楼的正面,是一座巨大的拱门,拱门的上方刻有四个大字。
观善而从。
字体雄浑有力,仿佛是仙人的手笔。
拱门的两侧是两根的石柱,石柱上并没有精美华丽的浮雕。
只是各自刻有诗词——
明月不知君已去,夜深还照读书窗。
另一边是——
我亦且如常日醉,莫教弦管作离声。
红棉袄的女夫子夏禾冬,看着眼前这些字句,心情莫名感伤。
她想到那个关于齐姓读书人的悲凉故事。
记得小时候,她父母常年将这个齐夫子挂在嘴边,打心底里的骄傲和自豪。
她的父亲,总是一脸怀念,念念叨叨一大堆后,最后都会说一句,“若是这天下的读书人,都如齐夫子那般,世道只好更好。”
她的母亲也姓齐,每当提起那齐夫子,总是满脸欣喜和骄傲。
儿时的她,并不知道父母的那种心心念念,是何等煎熬和无奈。
后来。
父母战死在骊州城外,被镇守大将柳须臾亲手合葬在骊州城的清凉山上,亲自立了墓碑。
墓文就寥寥几个字——
读书人夏易及夫人齐南乡之墓。
很多年以后。
红棉袄夏禾冬,去过一趟那座传说中的登天长城。
知道了父母从未对她说起过的身世之谜。
夏易两个字,在白玉京那边,曾是城头候补十二人之一。
剑术之高,仅次于那位齐夫子。
而齐夫子是城头十二人之一,名列前茅的存在。
足以可见,夏易的战力。
只可惜。
在三百年前,随着齐夫子离开了登天长城。
书山楼内乱,死伤无数。
就在白玉京几位管事,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旁观之时。
这位儒士出身的夏易,单凭一人一剑,强势镇压了整个书山楼,斩下了那造乱之人的头颅。
也是在那之后。
夏易二字也在登天长城消失了。
跟着消失的还有那位书山楼楼主的姐姐,齐南乡。
夏禾冬后来找到镇守大将柳须臾,打听到了父亲的具体情况。
父亲夏易,来到骊州时,曾连跌数境,从十二境巅峰剑修,沦落为七境修士。
听说,母亲也是修士,战力不详。
只知道那一年骊州城外。
有女子修士,为救丈夫,杀妖最多,最终倒在丈夫怀中,笑得极其动人。
夏禾冬这些年来,一直有一个困惑。
当年,齐夫子为什么要执意离开登天长城?
寻找了这么多年的答案,如今依旧没有结果。
她伸手抚摸着石柱上的那些字,似乎能感受到那刻字之人,当初的心情。
她轻声道:“娘亲到死,也从未怪过你,而你为什么不来看她一眼呢?”
此时,临近黄昏,楼影倾斜,人影黯然。
李岁蹲坐在不远处。
他在将那三个少年送往了私塾那边。
见到了一个儒士在与那位齐夫子谈话,李岁也就没去打搅他们了。
直接来到牌坊楼这边,想要取走那条用来压胜这座牌坊楼的火龙。
不曾想,竟遇到了熟人。
李岁对这位喜欢穿着红棉袄的女夫子,印象还算不错。
瞧见夏禾冬睹物思人,也就不去打扰对方了。
夏禾冬这怪异的举动,使得李岁有了些猜测。
这位女夫子和齐夫子有着不为人知的联系。
或者说是,夏禾冬的父母与那位齐夫子是熟人。
那么眼下情况就是故人之女,在他乡遇故人了。
李岁静静看着夏禾冬,见她收回手,准备离开。
李岁赶忙上前。
这牌坊楼里隐藏的机缘,最适合这位女夫子。
李岁相信,即便他用不正当的手段,将这份机缘送给夏禾冬,那位齐夫子肯定不会怪罪他。
李岁出声提醒道:“女夫子,你有东西落下了!”
红棉袄夏禾冬闻言,身躯一震,这声音太过熟悉了,让她有些不敢置信。
她猛然回头。
果然不出所料!
李岁没死!
李岁见那夏禾冬愣神,也不去管她,径直走到牌坊楼下。
伸出手,在两根柱子上,各取下一字。
明月不知君已去,夜深还照读书窗。
月。
我亦且如常日醉,莫教弦管作离声。
日。
随着李岁松开手。
日月二字,化作两缕青光,飘进了夏禾冬的双眼中。
李岁微微一笑,“果然如此,这桩机缘,其实就是为了你准备的。”
言下之意是,齐夫子其实很疼爱你这个故人之女。
夏禾冬感受着双眼里涌动的异样,似乎也感受到了她那位舅舅对她的疼爱。
我以双眸观天下,日月皆在我眼中!
——
私塾那边。
齐夫子负手而立,欣然一笑。
身旁的齐晏,不明所以。
询问道:“何事如此高兴?”
齐夫子颜面笑意,“姐姐生了个好外甥女,你说我该不该高兴。”
齐晏恍然。
只是转念一想,楼主的姐姐齐南乡,数年前已经仙逝,只怕毫不知情的楼主……
然而,下一秒,齐夫子幽幽叹气道:“若是能让我重选一次,哪怕不能陪姐姐走完一生,也能送她一程。”
气氛陷入沉默。
良久之后。
齐夫子突然抬起头,望着黄昏的天幕,突然笑道:“五行压胜物,皆已被取走,你压不住我的。”
木青蛇,水蛟,火龙,土鳄,金螭。
王座大妖龙首以金肺,水肾,木肝,火心,土脾化作的压胜物。
只为了能彻底困死那位齐夫子。
木青蛇压胜停剑山的文运。
水蛟压制了文胆。
火龙压胜着本命字。
土鳄霸占了武运。
金螭吞吃了剑经。
然而。
这一切,随着某个白发年轻人的有备而来。
一一失去了作用。
木青蛇和火龙皆被年轻人所拘押。
水蛟认主了少年陈先。
土鳄被武运槐树钉死,树枯死,土鳄也会消亡。
金螭骨剑,已然被剑修余木所擒。
——
停剑山。
凭空升起一阵青雾,化作龙形,冲向私塾这边。
扶云河畔。
那位白发白须白眉的说书先生,身形骤然飘散,随着那颗大青石,凭空消失。
桃花街杏花巷子。
古槐突然一抖,漫天槐叶飘舞,飞向私塾那边。
牌坊楼。
观善而从四个字,尽数消失了。
廊桥那边。
中年儒士,取下背后的金螭骨剑,送给了剑修余木,挥手告别。
中年儒士身形已然飘散在风中。
这一刻起。
梦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