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谢奉之风头越盛,沈暮林心中就越难受。
他甚至开始盘算着如何除掉谢奉之了。
只不过他只是转了转这样的念头而已,还没有具体行动。
这消息更没外传,可谢奉之已经猜得七七八八了。
也是到了这一刻他才明白,为何唐怀柔一直说自己将来会起兵造反。
那时谢奉之总以为唐怀柔是胡言乱语。
他自认为自己没有那样的本事,也没有那样的野心。
他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想活下去罢了,造反有什么好处?
万一失败,必然连累全家。
皇帝开恩只让谢家人流放,并未要他们的性命。
倘若谢奉之真去造反,一旦失败,丧命的可不止他一个人。
谢奉之以为唐怀柔是故意吓唬自己,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忽悠众人。
可自从谢奉之屡立战功后,他察觉到危机感了。
流放的那两个月以来,再加上来到盛京后,这么长时间谢奉之逐渐想明白很多事情。
谢家的确忠心,当然再忠心的人只要功高震主,结局就是死路一条。
问题不在于谢家会不会造反,而在于谢家有没有能力造反。
也许从谢家祖宗成为开国元勋的那一天开始,就注定谢家要以悲剧收尾了。
想明白这些事后,谢奉之便有意藏起锋芒。
他一开始在军中立功只是想图个安稳。
唯有自己身上有了一官半职,他才能更好地站稳脚跟,也能更好的保护自己身边的人。
但后来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了。
直到现在,谢奉之的官职一路水涨船高,只要眼前这一仗胜利,北梁国就彻底没戏成了。
而他也必然会成为某某将军,这都是板上钉钉的事,由不得谢奉之不接受。
那随之而来的,必然是沈暮林的提防和各种试探。
谢奉之又会像在皇帝手里当差那样,时刻打起精神,生怕哪天又被扣了一顶谋反的罪名。
可这样的日子过得实在太累了,不对吗?
刚开春的天还有点凉,山上更是如此。
傍晚时分,谢奉之站在山头朝盛京方向眺望天地,愁云密布。
其中还夹杂着他对唐怀柔一抹浓浓的思念。
周子炀从后面过来时动静并不小,也没刻意放轻脚步,谢奉之居然没听见。
直到他出声,谢奉之才终于回过神来。
“怎么了?”
“没什么,我看头儿一个人出来,好像有心事,所以特地跟过来,想帮头儿分忧解难的。。
“我没事。”
谢奉之收回思绪,轻轻叹了口气。
“我只是觉得心中烦闷,想出来走走罢了,不算什么大事。”
周子炀凑过来,嘻嘻一笑。
“我看头儿不是心中烦闷,而是想念唐姑娘了吧?”
“自上次一别都好几个月了,头儿一定很想念唐姑娘对不对?”
“那是自然的!”
谢奉之并没否认,而是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但除了这件事外,我心中还有别的事想不明白。”
“不,确切的说,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周子炀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这么说,头儿是迷茫了?”
“对,就是迷茫。”
谢奉之也说不出自己心中到底是什么感受,只觉得心里很乱,不知道该怎么办。
周子炀爽朗一笑,“还没发生的事,想那么早干嘛?”
“头儿,你眼下立了那么多功劳,逆王殿下一定会对头儿大加赞赏的。”
“而我呢,就跟着头儿多多沾光了!”
谢奉之斜他一眼没说话。
周子炀是比谢奉之小一岁,但他是家里最小的孩子。
他上面足足有五个姐姐,可想而知他一定被保护的很好,根本不知人心险恶。
他不懂军营里的各种勾心斗角,更不懂朝堂上的腥风血雨。
谢奉之就算跟周子炀说了这事,他也不理解,反而还会多添忧愁。
好了,也许周子炀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事情还未发生,他就先愁的睡不着觉了,有什么用呢?
该发生的事情,最后一定会发生,不该发生的事就算再怎么担心,也一定不会发生。
最重要的是,每次在这种迷茫的时候,谢奉之总是会想到唐怀柔。
如果有她在的话,她一定会给自己出主意的。
也许唐怀柔出的主意不是最好的,但总是会给她带来不少思路,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周子炀一开始嘻嘻哈哈的,但当他意识到谢奉之心情真的不好时,便没再说什么。
他找了个借口先离开了。
“怀柔,你还好吗?”
谢奉之看着盛京的方向,喃喃道。
一阵风吹来,带着些许尘土迷进眼睛里,他这才收回视线,叹息不止。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到唐怀柔,更不知道北凉国这边的战争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谢奉之记得唐怀柔之前提到过以后的事情走向。
北凉国并没有灭亡,沈暮林也知道兔子急了还会咬人的道理。
如果真把北凉国逼急了,一旦他们和皇帝联手,沈暮林将会腹背受敌。
他之所以攻打北凉国,最终目的就是为了与北凉国签订契约,互不侵犯。
同时也保证绝不会出尔反尔,和别人结为联盟对自己不利。
到目前为止,赵将军已经连着拿下十六座城池。
北凉国的版图活活少了一大块,看样子要不了多久,双方就要和谈了。
一旦北凉国这边的事解决,那沈暮林就要拿皇帝开刀了。
虽然他是皇帝的亲生儿子,但自从沈暮林割地为王后,那点父子情早就一点都不剩了。
他们下次再见面时,必然兵戎相见。
唐怀柔说,沈暮林胜了,皇帝不是死在沈暮林手中,而是积劳成疾。
再加上大军连连战败,他一时气急攻心,不幸得了急病身亡了。
可谢奉之总觉得这个理由太过离谱。
皇帝的身子一向很康健,宫中又有那么多太医每天为他请平安脉,怎么说死就死了呢?
况且他也从未听说过皇帝有旧疾在身。
可唐怀柔说,史书上就是这么记载的,这下连谢奉之也搞不清楚怎么回事了。
不过按照唐怀柔的说法,那一天应该已经不会太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