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晖殿。
高氏靠在榻上捂着胸口,哎哟哎哟地叫着。
听见外面的动静,她也叫得越发大声,可当看见小德子领着旬太医进来时,高氏顿时傻了眼。
“怎么是你,太子呢?”
小德子躬着身,态度恭敬,“启禀良娣,太子说他今日骑马乏累就不过来了,等明日再来看您,殿下记挂着您身子,特意吩咐奴才请来了旬太医为您诊脉。”
高氏满眼都是怒意,可她并没有当场发作,再度躺下将手伸了出来。
书晴给搭了手帕,太医这才躬身上前诊脉。
旬太医在宫中伺候多年,岂会不知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即便高氏的脉象康健无虞,他也要编上几句不好的话,然后再开上几剂强身健体的方子。
“良娣胸口痛乃是打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不过不要紧,只要按时吃药就不会发作。”
书晴从匣子里拿出一包银子递到了旬太医手中,“有来太医辛苦一趟。”
“姑娘客气。”
旬太医再次行礼,这才同小德子躬身离开。
只是两人没走多久,就听见屋内传来噼里啪啦砸东西的声音。
小德子无奈叹气,一扭头就瞧见旬太医将刚刚高氏赏赐荷包递给了他。
“哎呦,旬太医,您太客气了。”
旬太医乐呵呵地笑,“这两年亏得公公一直提携着微臣,可以说若无公公您,就没有微臣的今日,公公的恩德,微臣不敢忘怀。”
他入宫侍奉多年,一直没有升迁的机会。
一次偶然的机会,他治好了小德子腿疾,从那之后,只要东宫传太医,小德子都会请他去诊脉。
不到两年就从正六品医官,一跃成了正三品副院使。
好在他医术本就高超,否则即便有小德子提携,他也不会升迁的这么快,故而每次主子赏赐,他都会原封不动地全部转赠给小德子。
可小德子也不是贪得无厌的人,每次旬太医将赏赐给他时,他也只会拿上三分之一。
如此一来既不会拂了旬太医的面子,自己也能赚一份体己钱。
因为太子不来,高氏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寝殿内能砸的东西又被砸了干净。
书晴不敢上前,愣是等高氏自己没了力气这才吩咐宫女上来收拾。
高氏坐在榻上,委屈得直掉眼泪,“以前我只要说身子难受,太子无论再忙都会过来看我,可自打傅氏那个小贱人入了东宫,太子就再也不如从前那般宠爱我了。”
书晴接过宫女奉上来的牛乳茶,不由得劝慰:“主子,您多虑了,殿下不过是骑马累着了,懒得动弹,若是殿下不宠爱您,又怎么会把东宫大小事情都交给您料理,咱们这朝晖殿的用度更是比着瑶光殿来的,要论得宠,谁能比得过您。”
高氏接过牛乳茶,唉唉叹息,“话虽如此,可我总觉得,太子这心变得也太快了。”
书晴笑,“他是太子,未来的皇帝,往后这宫里人只会多不会少,倘若您能生下一子半女,有了孩子做牵绊,太子自然不会忘了您。”
宠爱如浮云说散就散,唯独这孩子,才是真真切切的。
这样浅显的道理,高氏又岂会不知,“你以为我不急嘛,可我就是怀不上啊。”
“奴婢听闻民间仁寿堂有一位方大夫,他手中有一张药方专治女子怀胎,要不明天让空明去请一张方子回来?”
高氏狐疑地看着书晴,“能行吗?”
“奴婢听说太子妃也是私下里也是吃了方大夫的方子才有得身孕,如若不行,怎么会这么多人去求。”
听到这番话,高氏眼底重新燃起希望,“明儿一大早你就让空明去把那方子请来,记得多备些礼物。”
“是,奴婢记下了。”
且说小德子回到云烟阁,赵元承和傅茜妤也刚用过晚膳。
“太医怎么说?”
“回殿下的话,旬太医说,高良娣并无大碍,不过是时节反复的缘故,只要吃上几剂药调养调养就无事了”
“知道了,下去吧。”
房门再度被关上,傅茜妤一言不发,只是坐在榻上静静把玩着那盏琉璃灯。
白皙如玉的肌肤,映着晶莹剔透的琉璃灯,说不出的诱人,赵元承眯眼看着她许久,目光又落到不远处那把凤颈白玉琵琶上。
“今日月色这般好,不如阿妤给孤弹奏一曲可好?”
“是。”
傅茜妤浅浅一笑,便横抱过琵琶,待试准了每一个音后,才开始慢慢拨动琴弦,玉指轻动,琅琅之音缓缓流出。
赵元承靠在榻上,放在膝盖上的手指,随着音符缓缓打着节拍,满脸的享受。
傅茜妤在现代就学过几年的琵琶,穿过来后更是继承了原主的记忆,这琵琶弹得自然得心应手。
一曲而终,赵元承忍不住抚掌,眼底满是赞赏,“许久未曾听你弹琴,你的琴艺越发精益了。”
傅茜妤婉婉一笑,起身将琵琶在架子上放好,这才靠在了赵元承身边,“殿下在音律方面的造诣放眼整个大靖都无人能及,妾身在您面前不过是班门弄斧罢了。”
奉承的话谁都愿意听,搂住傅茜妤的腰,赵元承眯了眯眼睛,“嘴巴抹蜜了,这么甜。”
傅茜妤抬手顺势攀着太子的脖子,双眸明艳妩媚,微微仰头间,红唇似无意划过赵元承的耳廓。
“妾身的嘴没有抹蜜,但今日的口脂却是甜的,殿下可要尝尝?”
傅茜妤故意压低了声音,呢喃间却又带着显而易见的邀请,
赵元承眸子一沉,抬手拔下傅茜妤挽发的发簪,三千发丝倾泻而下,他低头吻上她的唇。
不急不躁间,却越吻越深……
——
福宁殿。
柳氏站在廊下静静地欣赏云烟阁传来的琴声。
琴声戛然而止时,沁芳将斗篷披在她肩头,小声道:“主子,天寒地冻,还是早点回去歇息吧。”
柳氏不以为意,只浅笑,“云烟阁也是好久没弹琴了吧?”
沁芳点点头,“自从傅良媛挨打之后,这还是第一次弹,算算日子,得有两个月了。”
“说到底还是她有福气。”
“说到有福气,谁能比得过您呢,再过半个月,您这胎就稳了,太子膝下子嗣不多,若是知道您又有了身孕,说不定还会晋您良娣的位份呢。”
柳氏轻抚小腹,眸色微深:“可说到底,我腹中的孩子再好也比不上太子妃的孩子。”
沁芳往前靠了靠,小声道:“那日奴婢去御药房给您拿药,亲耳听见许太医说太子妃肚子里这胎十有八九是个小郡主。”
“真的?”柳氏眼睛一亮,“消息准确吗?”
“太子妃有孕之后,一直是许太医侍奉,既是他说的,那必然错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