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还困得睁不开眼的更夫被他这么一说,整个人激灵了一下,彻底清醒过来。
他揉了揉眼,定睛朝老邢头指的那角落看去,果真看到黑乎乎的一团。
“谁…谁在那!”
二人抬高了灯笼,颤颤巍巍向那处走去。
忽地一阵寒风卷携着地上的尘土而来,二人赶忙伸出胳膊挡在眼前,待片刻后寒风渐缓,二人才又定了定神继续往那角落处走去。
“扑棱棱——”
忽地从那黑漆漆的墙角处扑棱着翅膀蹿出一个东西,把两个更夫吓得连连后退,心都跳到嗓子眼了。
用灯笼一照,原来是一只眼睛滚圆的公鸡。
“嗐!谁家的公鸡在这搭了窝啊,吓老子一跳!”
老邢头一脚把地上的鸡笼子踢飞,“真晦气!”
“算了算了,”另一个更夫拍了拍腰间的酒囊,“咱兄弟俩找个避风地儿喝两口去!”
俩人沿着魁首道走远了,没有发现他们身后,方才黑漆漆的角落处,一个黑影一般的东西,顺着墙壁攀爬而上,贴着高低错落的屋顶急速而过…
同一时间,原本躺在床上睡觉的南荣婳,骤然睁开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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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婶的房间中一盏灯都没点,有的富贵人家总习惯晚间留一盏灯,可她不一样,她自小家境贫寒从没有过这耗钱的习惯。
自然,她也从没住过这么宽敞的房子。
房中床榻又大又舒服,不像家中那翻个身都‘嘎吱嘎吱’响的老木头床,可李婶今晚却怎么都睡不着。
惦记着要早起给南荣姑娘做早饭,又不知姑娘的口味,但看她经常来自家铺子买包子,应当也不是个挑三拣四的主儿。
就这么琢磨着,终于慢慢有了点睡意,却突然听到窗口处有一声轻响。
李婶纳闷,支起半个身子朝窗口瞅了一眼,借着外面透过来的一点月光,扫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
以为是今夜风大,吹的窗户晃动,李婶没当回事又躺了回去。
可下一刻,却见白色的帐顶上,趴着一团浑身漆黑的人状东西!
李婶一瞬间瞪大了眼,眼见着那团漆黑朝她扑了下来,尖叫声不自觉从嗓子眼里发出来,然而她浑身僵硬,动都动不了,更别说逃走了!
李婶紧紧闭上眼,心中除了恐惧再无其他,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死在那团漆黑中时,房门忽地被人从外撞开。
下一刻房中的烛火便亮了起来。
李婶试探着睁开眼,已经不见了黑影,她赶紧起身往门口处看去,意外道:
“南荣姑娘?”
南荣婳的面庞在烛光下显得诡异,只见她的目光在房中逡巡一圈,最后停在了屋顶。
南荣婳将一个火折子扔给李婶,沉声道:
“今夜暂时莫睡了,烛火燃一夜,若是熄了赶紧点火折子。”
李婶赶忙坐起来,她知南荣姑娘这是救了她,于是双手握紧着火折子,重重点了点头。
南荣婳不再多说,返身出了门。
她站在院中,回身望向李婶房间的屋顶,月华之下,屋脊背阴处一片漆黑。
南荣婳眯了眯眼,冷声说道:
“你是谁,为什么要杀她?”
四周一片寂静,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
南荣婳眸光一转,缓缓开口问道:
“你…听命于国师?”
此话一出,黑暗处竟发出了‘呼噜呼噜’的声响,似是隐含压抑的愤怒。
南荣婳这倒有些意外了,这东西竟与国师不是一伙?
她心中纷杂但面上丝毫不显。
眸色平静,南荣婳沉声开口:
“相传古时山野深林间有一精怪,由异气经年而化,名魅。”
黑暗处的声响骤然停歇,似乎惊讶于南荣婳所知甚多。
等了片刻见南荣婳不再讲,它再次发出了焦急的‘咕噜’声。
“魅生性胆小,不与人打交道,因此几百年以来再未有人见过,所以世人以为魅只是古时的传说,然而…”南荣婳一顿,唇角慢慢勾起,“大庆国南方的密林中,就有魅。”
南荣婳手中的灯笼慢慢亮起微弱的光。
“此外,还有一种,它非人非魅,白日是人,晚上是魅。怕光喜好黑暗,身形如影可以随意变换。不过,每当昼夜交替时,它会承受非人的折磨,生不如死,且…求死不能。”
随着最后一句话说完,南荣婳手中的灯笼骤然朝着房顶黑漆处飞去,灯笼中的火光大亮,一瞬间一个黑色雾状人形的东西出现在亮光之下,它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而后瞬间跑远了。
灯笼还待再追,南荣婳轻喝一声“回来”。
灯笼无法,只得乖乖地落下,重新回到南荣婳的手心中。
高岑稚嫩的声音从灯笼中传出来:
“方才那是魅影吧?我还是第一次见呢,怎么不让我跟着他玩玩!”
南荣婳无奈地摇头笑笑,目光落到那只魅影远去的方向,低声道:
“它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