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一声,黑衣人首领仰倒在雪地上。
他的前胸依然插着那把软剑。
软剑剑身细软,但此刻却垂直立着,没有丝毫倒下的迹象。
沈临鹤注意到南荣婳的目光淡漠,落在剑身之上,他便也凝眸去看。
这一看却发现了端倪。
那黑衣人的胸口竟没有一滴鲜血流出,而软剑在夜色中竟隐隐发着亮光。
沈临鹤的面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怎…怎么样了?”
马车中传来梁牧的轻声询问。
他掀开车帘一角往外看,见数个黑衣人竟朝向马车的方向。
他心头一惊,脸色骤变,差点摔倒在车上。
待他反应过来这些黑衣人一个个钉在原地动弹不得时,抚着胸口大喘了几口气,这才小心翼翼下了马车,快速跑到沈临鹤和南荣婳身边。
可冷不丁见地上躺着个死人,梁牧 吓了一跳,忙往沈临鹤身边凑了凑。
若不是南荣婳在场,他都想攀着沈临鹤的胳膊,挂到他身上了!
“这些人是兹丘国人?他们为什么要抓我?”
梁牧气息不稳,他后怕地想,若今夜沈临鹤没有在马车上,那他此刻岂不已经被这些歹人抓了去?!
“而且…他们方才说我父兄无暇顾及我,是什么意思…”
沈临鹤沉默,没有回答。
缙国和兹丘国都有他的人,然而却没有任何消息传入京城,看来局势不妙。
沈临鹤见梁牧胡思乱想,安慰道:
“估计是说你父兄正与兹丘国打仗呢,自然没工夫管你,待我着人打探一下,便知晓了。”
梁牧点点头,放下心来。
在他的心目中父皇和皇兄那可是一等一的厉害,小小兹丘国而已,肯定奈何不了缙国。
梁牧大着胆子,也将视线转到躺在地上的黑衣人身上。
那黑衣人将脸蒙得严严实实,只有眼睛那处露出一条细缝。
他一想到这人是兹丘国人,心中便怒火丛生。
“哼,这些兹丘国人着实可恶,在战场上打不过我父兄,就跑到大庆国来抓我,定是想要将我带回去做人质,好与我父兄谈判!”
梁牧怒气冲冲走到黑衣人身边蹲下,“让我来瞅瞅,你这个歹人到底长个什么模样!”
说着,他便伸手将黑衣人的面罩一把拽了下来。
然后…
“啊!鬼啊!”
梁牧看清那人的模样后一下子栽倒在地上,随后努力挣扎起身,鬼哭狼嚎地往沈临鹤那边跑。
而后拽着沈临鹤的胳膊再不肯撒手。
沈临鹤此时也是面色难看,他皱着眉看地上的那具尸体。
随后沉声向南荣婳问道:
“怎么会这样?”
只见地上那人露出来的一张脸,根本就不是正常人的脸!
他的皮肤干瘪,犹如被吸干了精血,此刻已经变成了干尸。
而从他倒下到现在,不过才半盏茶的时间。
南荣婳一点也不吃惊,仿佛已经猜到了。
她抬步缓缓向那具尸体走过去。
梁牧见状,赶忙喊道:
“你要做什么啊!那…那人,不,那是个怪物!”
南荣婳恍若未觉。
在风雪之中,她依旧步履沉稳向前走。
梁牧一脸焦急,正要再开口阻止,却见沈临鹤竟也朝着那尸体走去。
梁牧身边一空,风雪骤然变大,毫无阻拦地往他这里刮来。
而身后的楼宇屋瓦如暗夜中潜藏的猛兽,好似在等他落了单,就要张开巨口将他吞噬。
梁牧一哆嗦,赶紧三两步赶上了沈临鹤,只是不敢往那干尸再看一眼。
南荣婳停在黑衣首领的尸体旁边,先是定定看了一会儿,随即在沈临鹤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将那软剑一把拔起。
沈临鹤怔了一下,心中无奈。
好似在旁人需要慎之又慎时,这女子却轻松随意,举重若轻。
而奇异的是,那柄剑在南荣婳手中不再发出亮光,剑身变得暗淡,好似是一把普通的软剑。
“你觉得这剑有问题?”
沈临鹤问道。
南荣婳的目光在剑身上仔仔细细地看了一圈,这剑虽在她面前极力隐藏,可剑身里的煞气怎么可能逃过南荣婳的眼睛。
“这剑嗜血,饮了血后便会生出煞气。”
南荣婳说完,抬起眸子来逡巡一圈。
目光在梁牧身上停了停,梁牧一愣,不知为何心头有些发凉,赶忙往沈临鹤身后躲了躲。
然后南荣婳便朝定住身形的数个黑衣人走去。
沈临鹤隐约猜到她要做什么,于是跟在了她的身后。
身前没了遮挡,梁牧一下便看到了干尸那干瘪如枯树皮的模样,头皮一阵发麻,赶紧拖着已经发软的腿跟上了沈临鹤。
黑衣人闭目垂首立在雪地中,这一小会儿的工夫身上便落了厚厚一层雪。
南荣婳走到其中一个黑衣人身前,伸手随意在黑衣人的领口处一扯…
黑衣人的半个胸膛便露了出来。
“你…”沈临鹤见状,瞪大了眼睛看着南荣婳,可偏偏眼前的女子却无知无觉,还在平静回望他,目露疑惑。
沈临鹤咬牙切齿,这女子总有能力让他生气又无可奈何。
“你可知,男女,授受不亲?”沈临鹤一字一顿问道。
南荣婳略略歪头,琢磨了片刻,回道:
“听说过。”
三个字,让沈临鹤泄了气。
罢了罢了,以后自己再慢慢与她解释吧。
沈临鹤无奈指了指那黑衣人,示意南荣婳继续。
南荣婳表情奇怪地看了一会儿沈临鹤,才举起手中的软剑对着那黑衣人的胸口刺了下去。
身后的梁牧一哆嗦,想起方才南荣婳看他的目光…
莫非她刚才想扎的是他?!
梁牧忍不住又往沈临鹤身后躲了躲。
可好奇心作祟,梁牧悄悄眯着眼往那被刺的黑衣人看去。
而这一看,却是一脸惊诧。
“这剑果真会饮血?!”梁牧不自觉声音变大,眼睛一眨不眨看着那黑衣人的伤口处。
只见软剑刺得不深,却也已入了皮肉,可是不见一滴血流出。
而南荣婳根本就不看那黑衣人的伤口,反而是注视着手中的软剑。
她分明感受到这软剑接触到新鲜血液时的亢奋。
随后,顾不得是不是在南荣婳手中,这剑再压抑不住,在暗夜中发出了亮光。
不过片刻时间,那黑衣人胸膛的皮肤开始皴裂起来。
然后出现了一道道如树皮裂纹一样的斑痕。
斑痕以软剑刺入皮肉的地方为中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四周扩散。
南荣婳眸色一沉,将剑猛地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