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萧锦淮即位以来,对朝中大臣宽容有加,广施恩政。
以至于这位李大人开始以为新帝是个好拿捏的,他似乎选择性遗忘了圣上曾在封后大典上郑重宣告:孤此生唯爱皇后,孤的后宫也只有皇后一人足矣。
当时,所有的大臣们皆大惊失色。
他们知道圣上昔日身为太子时,便对太子妃宠爱有加。
但万万未曾料到,圣上竟会有这般惊世骇俗的想法。
可……
这怎么可以呢?
怎么可能呢?
然而,即便所有的大臣们感到前所未有的意外与震憾,却也无人敢在封后大典上触新帝的霉头,毕竟还有皇后在场呢!
大臣们都是人精,他们作为男人可太清楚枕头风的威力了。
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去跟圣上唱反调,不仅惹帝王不悦,更是当众打新后的脸。
是以,当时并没有人敢上前劝谏。
然而,总有人存了侥幸。
李大人便是其中之一,只不过他比其他人更沉不住气罢了。
他的心思很简单:男人嘛!嘴上说着唯爱一人,未必真的就能做到那般。
男人的话,骗人的鬼。
圣上的这番话无非是在为自己立深情的人设,也就那些傻傻的蠢女人会信。
同为男人,他自认为世间没有一个男子能做到只守着一个女人过完一辈子,何况是帝王。
有了这种坚定不移的认知,是以李大人今日这才有了勇气敢当众请奏。
龙椅上萧锦淮的脸色一瞬间阴沉了下来,好似暴雨将至。
李大人原本还想再侃侃而谈,环顾四周,却见无人响应自己的言论。
这时,他才注意到朝堂上的气氛变得微妙而紧张起来。
小心地抬头望去,只见圣上原本温和的眼神瞬间被寒意取代,目光锐利地盯着他,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李大人顿时惊得不敢出声,后背立刻沁了一身冷汗。
“李爱卿。”
萧锦淮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莫不是老糊涂了,忘了孤曾说过的话?”
李大人吓得浑身一颤,连忙跪倒在地,“臣、臣不敢,圣上息怒。”
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他声音颤抖:“微臣……微臣只是觉得,圣上后宫空虚,不……不利于皇家血脉的延续……”
李大人的话尚悬于唇边,未及落下,就被从龙椅上猛然飞掷而下的奏折狠狠砸中了头。
力道之猛,令他剧痛难忍,却也不敢有丝毫声响溢出唇齿间。
他慌忙以额触地,俯首跪趴在大殿上,身体因恐惧而微微颤抖,再不敢多言半句。
萧锦淮则悠然地用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龙椅扶手,声音不紧不慢,却字字透出令人心悸的冷意,让人不寒而栗。
他冷笑一声,“哼,”眸中闪过一丝寒光,“孤的后宫之事,何时沦到你们这些大臣指手画脚,难道你们真的以为能管得了孤?”
萧锦淮的这番话,无异于是在敲打在场所有的文武大臣。
他话音刚落,整个大殿的空气都似乎凝固了一般。
他静静地俯瞰着所有人,之所以能够这般肆无忌惮,便是来源于他对权力的绝对掌控。
他手中掌握着龙傲国超过半数的兵权,朝中无一人能够牵制他,生杀予夺,全凭他一言而定。
整个天下都是他说了算,他——掌握所有人的生杀大权。
这些老东西自以为是贤臣,妄想能够影响到他。
其实不然,在他眼里,他们不过是一群老奸巨滑,处心积虑的为自己谋求利益的老滑头罢了。
他们根本没有意识到,公然忤逆他的后果会是什么?
他这个帝王想要谁的命,谁就只能死。
“来人,”萧锦淮声音冷冽,“将他拖出去送去慎刑司,杖责五十,以示惩戒!”
听到这话,李大人顿时面如死灰,他知道自己这次彻底得罪了圣上,以后怕是在朝堂之上再没有立足之处。
大殿上分列两侧的大臣们皆眼观鼻,鼻观心,无人敢有异议。
丞相立在一众文臣之间,面上看不出一丝情绪,实则心中暗自得意。
他的女儿是被圣上放在心尖尖的人儿,宠溺非常,岂是那些庸脂俗粉能比的。
这时,两名侍卫走进大殿,立刻便将瘫软在地上的李大人拖了出去。
李大人因何获罪受罚,众大臣心知肚明,圣上这明摆着是杀鸡儆猴,以此来警告他们剩下的这些人。
大臣们见此情形,纷纷低下头,无人敢为之求情,唯恐引火烧身。
萧锦淮的目光扫过殿中众人,薄淡的唇掀起一抹渗人的笑容,“今日之事,孤不希望再有下次,若有人胆敢再犯,那……便直接赐死。”
他的声音虽漫不经心,但每个字都如同重锤一般敲击在众人心头。
满朝文武大臣心中惊惧不已,慌忙跪倒在地,口中齐齐出声:“微臣不敢。”
萧锦淮黑沉沉的目光落在殿中跪倒一片的大臣身上,过了半晌,他冷笑一声,心中十分满意这群人的识时务。
他这次之所以没有大开杀戒,而是选择将那位官员小小惩戒一番。
是因为颜儿,女子怀孕本就是在鬼门关走一遭,他害怕自己杀孽太重会对心爱的人造成影响。
从前他并不信鬼神,可自从颜儿被查出怀孕,他心中便开始隐隐不安。
这段时日,他广施仁政,又下令减免税赋,减轻百姓负担,自然是希望得到神灵的 庇佑,保佑颜儿生产之时平安顺遂。
————
十月怀胎,终于到了瓜熟蒂落的时候。
此刻,殿外跪着一排排伺候的宫女太监,还有太医院最医术精湛的几个太医, 他们亦静静地等候在旁。
萧锦淮站在外面,亲眼见到一盆又一盆的血水从产房端出去,伴随着里面传出来的女子的尖叫声,他第一次红了眼眶。
他根本无法想象,平日里性子绵软娇气的颜儿到底在经历怎样的痛苦。
萧锦淮双手死死的握成拳,几欲疯魔。
那一刻,他的眼眸瞬间染上了血红之色,恨不能立刻冲进去替心爱的娇人承受那些痛苦。
最终,他只能在心中卑微的向神灵祈祷,只要颜儿和皇子能够平安,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甚至包括他的寿命。
他已经做好了打算,皇儿生下来后,他便让太医院开一副绝嗣药,他绝不会让心爱的娇人再次陷入危险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嘹亮的啼哭声终于从产房里面传出来。
产婆抱着婴儿喜气洋洋地从里面走出来,“恭喜圣上、恭喜圣上,母子平安,皇后娘娘生了一个小皇子。”
萧锦淮没有理会产婆谄媚的话,入耳的只有那句“母子平安”。
萧锦淮只略略抬了抬眼皮,瞅了眼产婆手里抱着的小皇子,便错身激动地朝产房跑去。
他眼眸血红,跌跌撞撞跑进了产房。
当看到慕容颜时,他像是失了力气般跌跪在她榻边。
萧锦淮伸出一双大手紧紧握住慕容颜被汗水濡湿的小手,声音微颤:“颜儿,咱们就只要这一个孩子,以后都不生了。”
萧锦淮不管别人的任何想法,他只知道颜儿怀孕的这十个月是他这辈子最难熬的时候。
每日看着心爱女子那肚子跟吹气球似的,他便是各种担惊受怕,夜不能寐,生怕她有个好歹。
一想到会有不可控的事情发生,他就感觉自己快疯了!
幸而,母子平安。
当亲眼见到心爱的人好好地躺在那儿,这时,他才真正的安了心。
萧锦淮暗自决定,等会儿就让太医给他开方子。
颜儿身体本就娇弱,这绝嗣药还是他喝吧。
以后,他再也不让心爱的女子孕育子嗣了。
因为,他不敢赌。
孩子,也只是为了让两人之间有更深的羁绊。
如今,他们之间的血脉就是维系感情最好的方法。
也是在这一刻,他心里才真正确定颜儿不会再离开他了。
“再……”
为什么会用“再”这个字呢???
萧锦淮并没有多想,他只一心憧憬着未来美好的生活。
他们的皇儿会一天天长大,他会将皇儿立为太子,亲自教导他读书写字,骑马射箭,把他培养成最出色的储君。
而颜儿则会在一旁默默守着他们父子二人,偶尔,她也会温柔的微笑着为他们准备茶水和点心。
一想到,以后他每天都能见到他的颜儿,他便觉得无比的安心。
之后的生活果然如萧锦淮设想的那般,他们一家三口过得很幸福。
时光荏苒,转瞬即逝。
他们的孩子聪慧机敏,不负萧锦淮所望,朝着他期待的方向长大了,成长为一位合格的储君。
直到后来萧锦淮年纪大了,太子逐渐能够独当一面,他便放心的把江山社稷交到了儿子手中。
自此以后,他与心爱的人一同开始享受生活带来的乐趣。
他常常带着慕容颜游山玩水,探索名山大川之美,领略人间烟火之趣。
岁月悠悠,他们看遍世间繁华。
两人从青丝到白发,萧锦淮终于实现了与爱人相守过完一生心愿。
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萧锦淮依然紧紧抓住慕容颜的手不曾松开,仿佛生怕一松手她便会消失不见。
这弹指一挥间短短的一生,又怎么够?
萧锦淮心中满是不甘,他想要长长久久地与心爱的人儿相伴相守。
若有下辈子,他还是会毫不犹豫地把她抢过来,锁在自己身边,不让她离开半步。
此刻,萧锦淮浑浊的双眼望向眼前白发苍苍的娇人。
他眼神中流露出痴迷与偏执至极的爱意,仿佛要将她深深烙在心底,永不磨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