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脚踩右脚,江烬霜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
她瞪大了眼睛,一脸震惊地转身看向身后的司宁:“啊!?”
司宁的嘴角噙笑,眉梢微微下压,带着几分无奈:“我同父亲说,殿下事务繁忙,不宜打扰,父亲说……过两日亲自登门公主府。”
江烬霜两眼一黑,哭笑不得:“那本宫该怎么做?”
司宁笑着:“殿下宽心,在下想,父亲应当只是一时兴起,若是殿下当真不方便,在下会好好劝说父亲的。”
江烬霜挠了挠脸颊,干笑两声:“算了算了,还是过几日我去永安府找司伯伯吧,总不能真让长辈登门拜访的。”
那像什么话?
司宁道:“殿下不必勉强,父亲那里,在下再去劝说他一番也是可以的。”
江烬霜摆摆手:“司伯伯千里迢迢去江南运柳枝过来给我,我总要见礼感谢的,不然多没礼貌?”
而且,当初既然答应了司宁,在司伯伯面前好好演戏,总不能反悔吧?
她自回京之后,克了司宁这么多好处,也不能光吃不吐不是?
司宁闻言,稍稍愣怔片刻,随即温和地笑了笑:“那就多谢殿下了,说实话,父亲这般坚决,在下若当真要劝告,实在有些力不从心。”
江烬霜笑着拍了拍司宁的肩膀:“放心,我会跟司伯伯好好说的。”
司宁微微欠身:“多谢殿下。”
看了一眼外面的夜色。
“天色不早了,那在下便先告退了。”
“嗯,好。”
……
送走了司宁,江烬霜走出正堂,抬头看了看天上的一轮钩月。
江烬霜伸了个懒腰,往偏院走去。
偏院。
明月高悬,风过树梢。
江烬霜坐在桃花树下的石凳上,看到了满地的残花。
已是初夏,院子里的桃花早就落了,桃花树上只剩下了浓绿的树叶。
江烬霜将砚诀从白玉京带回来的红尾鸢带了回来,放进了自己寝殿的花瓶中。
但再漂亮的花枝,也总会有衰败的那天。
江烬霜用脚踢了踢地上的残花,思绪飘远。
直到一袋用牛皮纸包着的花糕递到她的跟前,江烬霜顺着那只手微微上移视线,就见砚诀一袭黑衣,手中抱着两袋花糕,将其中一袋漂亮精致的,递到她的面前。
“我刚刚从外头买来的。”
砚诀这样说着,认真看她。
江烬霜嘴角噙笑,微笑看他。
被这样盯着,砚诀微微眨眼。
半晌,他稍稍蹙眉,认真解释道:“这些点心是我花钱买的,她们往我怀里塞的,我没要。”
从前也有过这种事情。
砚诀从街市上买点心的时候,会有过路的女子,红着脸往他怀里塞甜点。
起初砚诀不懂,后来江烬霜解释给他后,他像是得到极大的开悟一般,拧眉对江烬霜说:“你每月要多给我十文钱。”
江烬霜无奈地笑问:“为什么?”
砚诀认真道:“我要你给我买的点心。”
江烬霜原本以为只是砚诀在说笑,谁知现在,他将那一袋花糕递给她,一本正经地说:“这些点心是我花钱买的,她们往我怀里塞的,我没要。”
——砚诀真的很好玩儿的。
笑着接过他手上的那一袋点心,江烬霜轻叩桌面:“坐下,我有话跟你说。”
砚诀点点头,从善如流地坐在她对面的位置。
江烬霜看着砚诀,月色如水,映照在他的脸上。
砚诀的容貌与一般的北槐皇室的长相并不相同。
大概是随了万晋的母亲,砚诀的瞳孔不像毒蛇,倒像是某些犬类。
看向她时,目光乖乖巧巧的,安静又信任。
被她这样盯着,砚诀微微抿唇。
他对情绪的感知力不算太好,只是本能地感觉到她落在他身上的视线而已。
想了想。
砚诀略微犹豫地将另外一袋花糕,也推到了江烬霜面前。
“这袋是点心铺的老板低价卖的,不好看。”
——他以为她是看中了他这一袋点心。
江烬霜笑出声来:“砚诀小公子,本宫看上去是什么很贪心的人吗?”
为什么会觉得她能吃下两袋花糕?
砚诀微微拧眉,不太明白江烬霜为什么要这样说。
“你不贪心,是我觉得你应该吃好看的花糕。”
顿了顿,砚诀又补充一句:“不好看的,你也可以吃。”
就像是热衷于分享自己所有糖饴的小孩子一样。
江烬霜:“……”
被砚诀这么一说,江烬霜都差点忘了自己为什么来了。
她笑着摇摇头,终于问出口:“砚诀,你想回北槐吗?”
握着牛皮纸的手微微顿住。
砚诀抬眸,定定地看向她:“你要赶我走?”
江烬霜急忙摆摆手:“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如果想回北槐,想要继承北槐皇位,我可以帮你。”
虽然江烬霜当初给闻风沧说,只要他向司宁献舞致歉,她可以将他的“兄弟”身份告知他。
——但她是小人啊,小人讲什么信用!
只要砚诀愿意,江烬霜可以将北槐的皇位,筹谋给他。
也不是什么大事。
易个主人而已。
砚诀闻言,薄唇抿成了一条线。
他抓过江烬霜面前的两袋花糕,拢到了自己跟前。
——不给她吃了。
“你就是要赶我走。”
江烬霜笑得无奈,却是认真跟他解释:“砚诀,我总不能让你没有身份地跟我一辈子吧?”
他本就是北槐流落在外的皇族血亲,当初她将他从死人堆里刨出来的时候,就曾发誓,不会再让他躲躲藏藏了。
这些年,虽然她给了砚诀最大的自由,但为了他的安全着想,还是只能让他跟在她身边进行保护。
——对砚诀而言,实在不算公平。
虽然砚诀是她身边的有力护卫,但江烬霜觉得,做人还是不能太自私了。
砚诀要有自己的一番天地才是。
想到这里,江烬霜看向砚诀,认真解释:“砚诀,因为你对我很重要,所以,有关你的所有重大决定,我都想要来过问你的意见。”
顿了顿,江烬霜继续开口:“砚诀,只要你想,北槐君王的继承皇位,我可以想办法落在你身上。”
——弄死闻风沧便是。
为了砚诀,她倒是不介意这样做。
可砚诀似乎不太喜欢听这些,或者说没什么耐心听。
他看着那两袋花糕,语气低沉又带着几分委屈。
“不要皇位。”
“什么?”
“不要皇位,不要北槐,也不要什么君主。”
“我是砚诀,”砚诀不太高兴地看向她,“是你给我起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