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雁儿也不着恼,至少明面上犯不住着恼的。她只伸出了玉葱似的手指,在纳兰羽额头上轻轻点了下,朱唇也是微微含笑:“你这个小顽皮的,仍是过去那般,想要瞧瞧侯爷送的东西?不过姐姐妹妹的,我也不必隐着。”
纳兰羽笑容顿时有些勉强,姚雁儿虽开口调笑似的,却衬得她年纪小不懂事的性子。只自己方才说话确实也是个逾越的,纳兰羽心下虽暗恨却也无可奈何。
姚雁儿轻轻一挥手,招来路掌柜,柔声吩咐:“将侯爷送的东西送上来吧,料来不过是些寻常东西,也亏二妹妹惦记。”
路掌柜欲言又止,随即满面堆欢,便命人抬上箱子。
秦渊不知纳兰家姐妹两人心结,只道不过是姚雁儿炫耀她得宠,心里更添了几分轻蔑。只不知为何,眼前女子虽然如从前一般肤浅,竟也不似从前那般,让他极为厌憎。许是因姚雁儿虽然肤浅,然而眼角眉梢却无从前痴态,竟是极为清明的样子。
当然秦渊也是出身世家,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故此也并不将姚雁儿“炫耀”之举放在心上。
容世兰却是容色淡然,仿佛不曾留意的样子,身上确实也散发一股沉的味道。
纳兰羽手掌轻轻抚过这描金漆红箱子,也就将这箱子打开。她本来欲要说什么,如今也顿时停了口,只这般瞧着!原来这箱内,却也是堆积了一匹匹的丝绸,锦绣簇拥,虽只是绸缎而已,却灿然生辉!如此上等的丝绸,纳兰羽竟是见也没有见过。
就连容世兰容色也是轻轻一动,不由得咿了一声。她原本也是目下无尘的样子,此刻却也是竟是添了几分讶然之色。容世兰只走过来,极为客气道:“可否一观?”
姚雁儿只柔柔一笑,并无反对。容世兰那纤细雪白的手掌轻轻拂过了这绸缎,那缎子所散发的华美之气越发衬托得容世兰贵气逼人。甚至可以想象,这些绸缎若剪裁成了衣衫,穿在容世兰的身上,会是多么的美貌出尘。甚至让秦渊内心之中,也没来由添了几分可惜,可惜这些缎子却是属于姚雁儿的,属于这个俗物。秦渊却并不肯承认,自己内心之中是有那么一丝嫉妒的,嫉妒李竟竟然这般舍得?
那个俗物,怎么就得宠了?秦渊就是不明白。
纳兰羽自也瞧得出,这些缎子是好的。至于怎么好法,她自也说不上来。只是瞧着这些绸缎,便舍不得移开眼睛,且容世兰反应更是证明这一点。纳兰羽心中自也犯嫉,大姐也是狐媚的,姐夫平日里就不显山不露水样子,却舍得给姚雁儿花这么些个银钱,可真是被迷惑住了。只是以侯府底子,难道就够大姐挥霍?真是个不知轻重的。
姚雁儿也是目光微凉,她是谁?原本是姚家的守灶女,这眼珠子就是锐利得紧,如何不能识出这些货物?当然一些眼光不好的人,自也是认不出的。
只在这时,容世兰却开口道:“这些都是蜀地来的天锦吧,这蜀人善养桑蚕,善织锦,蜀锦品质原本就是天下之冠。只在蜀锦之中,能评为天锦的可谓万里无一。每年蜀锦能被评为天锦的缎匹,也不过寥寥数十。料不到如今这一箱子之中,尽是天锦。”
纳兰羽听了,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这偌大蜀地,每年出产的绸缎也不知道多少,却只有熟十匹天锦?那可真是物以稀为贵了!难怪自己居然不曾听过,就算有些个流落在京城,只恐怕也落入宫中或者一等权贵家族里头。
姚雁儿听了,倒也暗暗点点头。这容家女,倒也确实有几分眼力,识得不错的。果然是花费无数银子堆出来的清贵人儿。姚雁儿懂这些,是涉及商业,容世兰自然不可能操持这等世家不屑的商家之事,料想是真享受过天锦吧?这是从前的姚雁儿根本无法涉及的地方。
容世兰终于侧过头,正式瞧了姚雁儿一眼,眼波流转,美目盼兮:“不知夫人可否割爱?我愿出重金购下。”
秦渊在一旁欲言又止,容家世妹虽然清贵,可到底是个女孩子,到底也被这些绫罗绸缎迷住的心了,行事就有些不妥当。今日她购下这些绸缎,改日姚雁儿就能接着这件事自抬身价!且若是姚雁儿是个聪明的,那就会一文不收将这些绸缎双手奉上。这般一来,就能趁机攀附上关系!
秦渊可是记得,先前在伯爵府里,姚雁儿就赶着献殷勤,甚至失了体统的。他心中叹息,可算是让这个表妹找到机会了。
容世兰如雪肌肤散发光彩,双目却莹莹漆黑,点润透亮。秦渊心里想的,她如何不知?可是她就是喜欢这些绸缎,而她喜欢的东西,那是一定要得到手的。
姚雁儿却只是盈盈一笑:“这可抱歉了,这是夫君情谊,妾身实在珍惜,故此不能让出。”
容世兰先是一怔,随即容色如常:“这原也应当。”
秦渊内心之中却有一股说不出的迷惑,似乎怎么也想不到,姚雁儿竟然会这般说。在听到姚雁儿当众说到自己与李竟恩爱,他心里竟然有些异样的不快,很是有些不自在——
容世兰竟也并不如何纠缠,只也告辞。姚雁儿料她也是有些不快的,只这态度,实也挑剔不出什么纰漏。
纳兰羽心里也是犯起嘀咕,若是她,若能结交容家,那可是绝不会放过的。当然这些绸缎,纳兰羽也是极喜爱,就算是她,也是舍不得交出来。
纳兰羽不由得揽住了姚雁儿的手臂,面上透出几分娇红,她本来也是个清秀青春的,如今这样子也是显得特别的招人怜爱。纳兰羽也禁不住娇声说道:“大姐姐,便是你与姐夫恩爱,他总不至于那般小气,连一匹缎子也不肯匀出来吧?你就体贴妹妹,将那一匹缎子和我好不好?”
一想到自己能有一匹天锦裁剪成衣衫,纳兰羽呼吸就有些急促了。那可不知道多惹人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