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渊心下顿时添了些个狠意,除非是将那妇人给杀了,那方才好了。
这做大事的,自也不必心慈手软。再者瞧见姚雁儿和李竟亲近的那样儿,他心中顿时就涌起了一丝火气了。
“李候,听闻你昨个儿竟也得罪了蜀客,可是有此事?”
一道略含讽刺的嗓音亦是响起,李竟却是眼皮子都没多抬一下。
那些个世家子,虽然是心里瞧不上,却也是自矜身份,断然不会自个儿凑上前去说这些话。只厌了李竟得,并不仅仅是那些个世家子。那些个武将家族出身的少年郎,既没有十分深厚的底蕴,只仰仗德云帝的爱宠,故此越发不喜李竟夺走这些个机缘。
这周青亦是如此,此刻倒是真个来人前出语讽刺:“我只听闻,原本你在蜀地的功劳,尽数都是虚的,故此方才和那些蜀中世家子起了冲突,不知真也不真。”
几个年轻儿郎顿时凑了上来,略带讽刺的目光亦是落在了李竟身上。他们亦皆是武将家庭出身,年岁相若,却亦是分明有那么一丝不知天高地厚的味道。
这李竟,也不过是样子生得好些了。
“周青你少在这个落井下石,我可是听闻,你家里花销了不少银子,让将你留在京中入京卫。只可巧你却也是被分派外省,辗转两年方才回来。怎么才回了京城,就皮痒了不成?”
云辞冷冷一笑,凑了上来。他原本就容貌清秀,生着两个浅浅酒窝,容貌虽然并不算是十分的俊美,可是却也是极为讨喜的。只如今他板起脸孔,一双眸子透出了几许淡淡凉意,竟然也是透出了那么一丝浅浅的煞意。
周青素来知晓云辞是亲近李竟的,眼见云辞出头,心下倒也并不奇怪。只是虽是如此,周青心中却有些恼恨味道。云辞素来维护李竟,且也并不是嘴上说说,拳头都挥舞了几次。他们这些武将之子,一言不合就打架斗殴那也是极为寻常之事。故此便是动了手,家里长辈亦只是训斥几句,也并不十分在意。
只是云辞虽然容貌清秀,可是手下功夫竟然是十分乐得。他嘴里那句皮痒了,竟然也不是什么虚话。周青和几个武将家的儿郎,也都是在云辞手底下吃了亏的。故此云辞那一句皮痒了,实则也蕴含了那么一丝嘲讽之意。
周青面色顿时涨得通红,不由得怒道:“云小子,什么时候居然轮到你替李竟出头了。人家身为侯爷,而你却算个什么,乳臭未干的小子罢了。”
云辞一笑越发显得大方开朗,一双眸子之中却也是禁不住透出了一丝细细的光润之意:“只可惜,便是这样子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可是打得你好几次爬不起床来。”
周青顿时为之语塞,谁知道云辞吃什么长大的,身子也并不十分的魁梧,武技却也是偏偏就这般出挑。自己内心之中,也是好生恼恨。
岂料云辞心中也是不由得感慨,自己这身武功,全部都是竟哥费心调教。家里人有些长辈知道,然而有些长辈却并不知。云辞年少气盛,容貌又有些清秀,就全靠着这双拳头服了这些武将子孙。云辞眼里也是透出了几分可惜之色,竟哥素来不喜解释,也并不乐意自己跟别人说那武功是他教导的,故此在有些人的眼里,竟哥仍然是无学无术的。
云辞每次都想要解释,只是李竟不允,他也不知怎的,并不敢违逆李竟得意思,故此也只能心里发闷。
这秋猎只之会,第一日就都是让青年才俊展露自己的武技。云辞心中早盼着,李竟参加一次露露身手,也好事堵住有些人的嘴了。只可惜自己说破了天,李竟却也是没什么兴致的样子。
周青自知和云辞斗口,自己必定也不是对手,故此也只冷笑一声便转了话题:“就是你云辞再能打,难道还能堵住别人的嘴不成?如今谁不知道,李竟蜀中军功都是虚的。身为侯爷,只恐怕也并没有什么本事。你云辞若不肯认了,便也不要与他出头,让他今日下场能与我们比一场又如何?”
周青心忖李竟也不过是个容貌好些的男子,若是个有本事的,又何至于藏着掖着,并不展露?大约是心虚得紧,故此亦是不敢了。若李竟当真下场,哪里还不被自己轻易便收拾了。
云辞气得几乎想要笑出来,这个周青,真可谓是坐井观天,实在也是不知道好歹。自个儿在昌平侯府,李竟便是让了他一只手,自个儿也是赢不过的。周青武技究竟是有什么分量,别人不清楚,云辞难道还不清楚?他心下也甚是了然,不以为意,只觉得周青实在不自量力。
“比就比了,竟哥,你也答应了吧。”
云辞一时怒气上涌,瞧着李竟,只盼望李竟能开口答应了这桩事。而他一双眼睛之中,亦是隐隐带着几分期盼。
李竟却也是不置可否的模样,瞧着自己手掌说道:“这是你答应的。”
他这句话一说出口,对面亦是传来一阵哄笑之声。云辞也是禁不住咬牙,竟哥是如何想的?当真亦是不知道他究竟是有什么样子的心思。难道被人嘲讽,他是一点也不在意,仍然想要这般低调?那些个酸话,便是云辞自己听了,心里也是好生不不是滋味,李竟竟然一点也不在意。
李竟容色不动,只瞧着自己手掌,那指骨丰润修长,生了些个茧子,也是练武得来的。云辞想得没有错,他心里并不在意这些个嘲讽。自己有没有本事,至少是不屑同周青这些个人解释的。他知道这些将门之后,无非是嫉妒和怨恨,每次他们露出这样子嫉妒的神色时候,言辞无论再如何的不好听,实则不过是一个失败者的发泄。李竟并没有告诉谁,自己每次瞧见这些将门子弟这般情态时候,反而有那么一丝轻视和逾越。当然他并不是喜欢受辱的人,这些嫉妒他的人说出来的酸话只能取悦于她,又是嫉妒可是却偏偏无可奈何。而那些蜀中世家子却也不同了,他们是当真轻视,并且以为真的有资格嫉妒自己。而这样子事情,李竟是绝对绝对不会允许的。
他不允许的事情,自然也就不会发生。
云辞却也是又气又恼,竟哥自负清高,觉得和这些人计较有*份,可是他却是觉得十分不甘愿。云家小狼面容俊秀,却也是出了名的火爆脾气。
随即李竟目光却也是落在了姚雁儿面上,若是平日,自己自然也是不在乎了。不过好生可惜,自己身边,今天还跟着这样子一个女子。他从前并不在意别人如何看待自己,也并不在意别人如何看待自己妻子。可是如今,他却有些在意别人如何看待姚雁儿了。
李竟浅浅一笑,配上那等清俊生辉的面容,越发显得光润灿烂,竟然是让人眼前一亮。
“虽是你答应的,可是我也没有说我不答应。”
周青等人的嘲笑之声顿时也是止住了,亦是吃了一惊。他们已经习惯李竟的不理不睬,可是却也是绝对没有想到李竟居然会一口答应。正因为李竟这样子一副极为轻松的样儿,反而让周青内心之中生出了好多狐疑。原本他心下甚是轻视,此刻倒也是添了几分莫名不安。
云辞本来也是沮丧,听到了李竟说话,精神顿时为之一振。
“竟哥果真想得通透,今日也就大杀四方。”
不过李竟为何答应,云辞也是生出了些许探索之意。说起来,那妇人今日就跟在李竟身边,且李竟对她也是关爱有加。如此想来,英雄终究难过美人关。这也是让云辞内心之中好生不是滋味,这水性的妇人,又有什么好的?
他不由得想起从前的事情了,只因云辞是云家最小的那个,故此自幼也是备受宠爱。只因为这样,自己亦是养得有些过分娇宠了。自己十岁那年,随叔叔的商队进入了蜀中,也就是在那里,自己认识了竟哥和青姐。青姐容貌娟秀大方,虽然没有姚雁儿那种娇滴滴的狐媚气,却是比姚雁儿不知道好看顺眼多少倍。
那个时候,他就盼望着竟哥能和青姐在一起。他喜欢青姐,甚至比尊敬竟哥还厉害。如果不是当年无情的是青姐,他甚至会千方百计撮合竟哥和青姐在一道。可是如今,知晓那些个事情,云辞很多话儿也都是说不出口了。
可是无论如何,他的内心之中竟然也没办法放弃,仍然是想要竟哥和青姐在一道,不要理会那纳兰家的嫡出长女。
且云辞觉得,自己毕竟也是对竟哥儿好的。你瞧青姐走了后,竟哥也就变了样子,不但任由别人说他无学无术也毫不在意,且还娶了一名庸俗不堪的妇人。
他也素来不在意内宅之事,可惜却也留意李竟到底会娶怎么一个妇人。便是不如青姐那般脱俗,总也要温婉淡雅才好。若不是为了李竟,云辞也是不会留意那些个内宅之事,方才知晓那纳兰音竟然是这般低贱之人。她跪着求肯,只盼能跟着秦渊做妾,也不乐意十里红妆,风风光光的嫁入侯府做妻。云辞实在觉得恼恨,恼恨这天底下竟然还有这般自甘下贱的妇人。
他亦是心有不甘,故此将此事告知李竟,还策划盘算,如何让这门亲事做不成。
岂料那时,李竟神色倦倦的,却是轻轻说道:“娶谁都可以,就是他了。”
故此云辞一直都是那么的不喜欢纳兰音,就算这妇人如今已经学会了献殷勤,学会了那些个讨好人的小手段,然后云辞内心之中,仍然是十分厌恶于她。
竟哥是因为离开了青姐,心里再也并无任何牵挂了,故此方才随随便便,就将那个女人给娶了去。这等妇人,虽然容貌姣好,出身尊贵,可是却也是糟蹋了李竟的。
而如今,李竟竟又为了姚雁儿人前张扬起来,云辞欣喜之余却也是好生不是滋味。
他瞧了姚雁儿一眼,这妇人虽然纤柔动人,可是云辞眼神却冷了冷。他还盼着,青姐哪天回心转意了,李竟就休了这个妇人,再将青姐扶为正妻。原本云辞见姚雁儿又没有一儿半女,又跟李竟并不亲好,于是心里觉得是有些指望的。可是如今,云辞心里却也是有些不是滋味。难道李竟这辈子就这样子了?安安分分得守着这个并不值得的妇人?随即云辞眼中亦是忽的透出了几分锐利之色!
他是断然不允,竟哥竟然对这等妇人动心。无论如何,自己亦是要想个法子,拆了两人才是。
以秦渊为首的那些个世家子亦是将这番冲突尽收眼底。在这些世家子瞧来,李竟虽也不算什么,这些个将门之后也是粗鄙之人。纵然周青等人针对李竟,他们亦是无心凑上去,只恐降低自己身份。如此这般,双方赌约之语亦是尽收耳中。
容四亦是禁不住轻轻抚掌,淡淡笑着说道:“如今瞧来,似乎也是有些意思了。李竟素来冷淡,也不理会这些,今日如何就改了性子。”
秦渊冷冷道:“从前他有圣眷在身,故此这些将门之后心中不满亦是不敢当众挑拨。如今自也是不同了些,说得既然如此直白,李竟难道还当做听不见不成。”
他瞧着姚雁儿,那张面容之上有淡淡的讶然之色,可是又有一丝说不出的自信。便是这般瞧着,就是一副十分有把握的样儿。
秦渊心忖这个妇人移情了,必定是以为李竟是个好的,她如此水性,却也不知道原本就是她瞧错了。
秦渊也似忘记,姚雁儿如今本来就是李竟的妻房,便是真个更看重李竟一些原本亦是理所当然。
容四只笑,目光想着四下望去:“李侯是什么身手,我们个个都不知道,那也实在是有些神秘。不知道谁有兴致,乐意跟我赌一赌他能赢,若是赢了,这枚白玉扳指我也乐意送上去。”
他那扳指脱下,却也是上等玉质,晶莹柔润。
“容四才得了这件好东西,是芳斋淘来的好货色,自个儿拿着炫耀也就是了,还说什么赌不赌?”
有人亦是在一边笑骂,这等上等玉羊膏般的玉,本来就不容易淘得到。如今这玉亦还是下了些个工本,雕琢得十分秀润。容四这厮,可不就是拿出来炫耀的?
只恐怕是傻子才来跟他赌,才能拿得出一桩绝好的物件儿,要能比得上容四手里那扳指的,方才能拿出来赌。
容四目光盼转,只是得意,面上亦是添了几分沾沾自喜之色。
只不曾想到便在这时,一道温润剔透嗓音却也是响起:“我赌李候技压全场如何?”
香车宝马滚滚而来,原来是苏尘,苏尘竟然亦是这个时候到了。
秦渊面色变了变,那贱婢羞辱自己的时候,苏尘也是见到眼里的。他三年来忍气吞声,且处处算计,方才压了苏尘一头。只可恨那个贱婢,却是让自己这般不堪的模样落在苏尘眼里,让秦渊心里好生不快。
在场其他世家子,亦是好生不自在。他们从前都是处处以苏尘为尊,苏尘虽然并不是锐利的性子,可是却也是处事公道。只是他们这些世家子实在是太过于骄傲,实在不乐意被那些个皇族子弟压一头,故此愿意随了秦渊。只是如今,再见苏尘时候,他们内心之中亦是难免添了一丝羞愧。
而他们这些反应,亦是被秦渊尽收眼底,亦是让秦渊内心之中更是添了几分恼恨。苏尘又有什么好的,无非是端起那所谓的宛如谪仙一般的好皮相蛊惑人心罢了,实也不算什么。
苏尘手指轻轻一触腰间那枚九龙玲珑佩,唇角一丝笑容却也是泛开,宛若春水,亦是让人如沐春风。
他轻轻一挥手,一名小婢将一物送上来,却也是一块秀润玉佩,亦是雪白颜色,上等的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