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李笑笑一惊,跌落在地,火柴随着动作的晃动,随即熄灭。
四周一下子又陷入了黑暗中,周围的空气因为诡异的安静而让人窒息。
人类对黑暗有着天生的畏惧,不管是内心多么坚强的人,在黑暗中都会滋生出最原始的胆怯。
四周很静,李笑笑的心脏跳动得如同打鼓,耳畔若有似无的呼吸声,撩拨着敏感的神经,还有什么比未知的恐怖,更恐怖的。
就在她觉得就快要心脏停止跳动的时候,烛光忽然间被点亮了,那张苍白的脸一下子近在咫尺,几乎是贴着她的脸。
她能够看到那双黑瞳里头的自己,那是一张很清纯的颜,大大的眼睛,嘴角梨涡浅浅。
那张脸李笑笑太熟悉了,在她活着这些年头里,她一直在镜子里头朝夕相对,那是韩如沙的脸。
“你是韩如沙。”李笑笑的心情平复了一会儿,这才站了起来,开口对那苍白的脸道。
那人不置可否,神情淡漠,冷冷开口。
“上官珂,几世前我是一只兔子,你救我性命,我便报恩。那小女孩说要帮你续命,所以我把身体借你。如今恩情已还,你是时候回去了。”
韩如沙说的小女孩,就是成初的四妹,那个将她带回这个世界的人。
“韩姑娘,这么说或许很过分,但如果可以,是否可以通融些时日。”
李笑笑没有理由霸占别人的身体,何况这具身体,因她也经历过多。
“韩如沙已经自焚而死了,这一世我注定是为你而生。”
韩如沙脸上带着几分嘲讽,就见她站了起来,一把将李笑笑拉起。
“去吧,你没有多少时间了,去把想做的事情做了。”
李笑笑被她这么往前一拉,瞬间跌入到无尽的黑暗里头,鼻翼传来淡淡的药草香。
“不要!”
李笑笑大喊一声,刺目的阳光一下子灌入眼中,她下意识眯起眼睛,恍惚中一个身影就如泼墨画一般慢慢的重聚清晰。
“小……小桃……”李笑笑哑着声音道。
小桃脸上还挂着泪珠,见李笑笑唤她,哇的一声,一下子扑到李笑笑怀里。
“小姐,您刚才吓死我了!您半个时辰前像丢了魂一样,任凭小桃怎么唤,都不答应。”
丢了魂,却不是睡着,李笑笑心中泛起一丝不安。
她伸手抱住小桃,出声安慰了一番,这才算是勉强糊弄过去。她望了眼四周,发现此刻天还亮着,她人还在马车里头。
“如今已到何处?”
小桃正伸手帮李笑笑披上斗篷,见李笑笑如此一问,小手一顿,苦着一张小脸道:“小姐,我们非要此刻回盘国吗?”
此刻的盘国,朝局动荡,鱼龙混杂,是十分危险的地段。怎么非要选择在盘国这么个地方,坐月子。
“小桃。”李笑笑正色道:“你自己也是盘国人,应该明白。他国虽好,并非故乡。”
如果,她李笑笑非要死的话,魂归故里,总比流落他乡来得好。
没有人会想到,她会回盘国。
上官珂的记忆并不算完整,还有很多细节,她无法记起。
她年幼丧母,独立抚养年幼的胞弟。
她记得在荒淫无度的父王跟前,巧妙周旋。
她记得如何步步为营,残杀同胞只为保命。
她记得一切不好的记忆。
可是,人又怎么只会有不好的记忆,所以她还是来了,她想把丢失的记忆找回来。
至少,她希望变成上官珂的时候,能记起是谁杀了自己。
盘国的官道修得并不宽敞,国家腐败,一条只容得下两辆马车并排的土路上,愣是坑洼不断,增加了前行的难度。
纵有宝马,小桃也不得不减缓行车的速度,所以实际上行程到了后期,可以说得上很慢很慢。
刚开始官道上,看不到任何行人,两旁并无树木,显得荒凉异常。走了将近二十天,随着越来越深入盘国境内,车旁时不时出现衣衫褴褛的叫花子。
“小桃,盘国并非地处荒漠,这几年也不曾听说闹灾祸,为何路上会有这么多难民。”随着叫花子似的难民增多,李笑笑终于忍不住掀开车帘,询问道。
刚才行至驿站,她让小桃特地备下不少干粮,原本还打算沿途接济一二,可是见到难民变多,终究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一旦接济,必定形成蜂拥之势,她倒不是心疼那点家当,只不过僧多肉少,无法一一顾全。
那些得不到周济的难民,很有可能会有演变成一场暴乱。
在饥饿面前,是没有什么道理可讲,因为生存的本能才是人性,最真实的人性。
小桃不得不加速行车的速度,一边提防着碾压到越来越多的难民一边道。
“盘国这几年诸王纷争,各自分割城池,各自为政,征战不断。”
“小姐,您大概还不知道吧,邯郸原来是您的封地,如今已经易主,虽是废墟,却是而殿下的地盘。”
“他常把这里当成取乐的猎场,放下罪奴,肆意虐杀。”
小桃的声线染了几分冷意。
二殿下,上官棣,盘国宠妃的儿子,庶出,不近女色,生性好战娈.童,嗜酒如命。
是盘国十几个皇子中,性格最接近盘王,也是最受宠的一个。
李笑笑在脑海中检索着这个人有关的记忆,却什么也回忆不起来。只是心头莫名涌现出来的恶心感,让她烦躁异常。
她只想着快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于是对小桃说道:“城外如今饿殍遍野,终不是久留之地。”
“我们目的地是邯郸,速速进城,今夜恐怕只能在安阳城稍加落脚,明日再做打算。”
她们此番要去的是邯郸,而眼前这座安阳城,便是必经之路。
李笑笑忍着那种恶心的感觉,迅速的放下帘子,退回马车之中。
成初在盘国尚有一些势力,她此番来盘国并无刻意躲避的意思,所以早早便让小桃挂上财神庄的标记。
这沿途的难民是识得那个标记的,那是个连盘王都忌惮的标记。否则就这么一辆马车经过,又怎么能够安然通行。
他们不敢上前阻拦,却终究是心有不甘,于是一群人越聚越多,尾随在马车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