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
宁烟关紧另一扇房门。再踏出这间偏院时,天际已经升起一层雾蒙蒙的亮光。
身后,有人为她披上外衣,宁烟没有动作,任由并不合身的外衣包裹她。
“仙君。”宁烟唤着元卿,没有看他。
“我在。”
“我有点累了。”
“我带你去休息。”
“嗯。回客栈吧。”
顾渐痕跟着宁烟后面出镇长府。
他目睹她折磨镇长父子的全过程,哪怕身为魔尊,手段本就残忍,也没见过这么多的酷刑惩罚。
拔牙拔指甲都只是开胃前菜,后面更是用火炙烤出油,冰水泼身……
在他们快死的时候,用一颗不知道哪里来的疗愈丹反复兑水灌给他们,叫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下地狱的十八道酷刑,镇长父子在生前就受了个遍。
这个女人,可以说颠覆了他对所有正道人士的认知。
正道,除了元卿这种有病的,不是讲究一个以德报怨,就是一个优柔寡断。
明明可以一刀解决的事,报仇都要拖拖拉拉,费尽心机的让仇家‘失去一切’‘吃糠咽菜’‘沦为乞丐’‘沦落青楼’等精神攻击,又拖沓,又仁慈。
他们的报仇方式在他看来,跟挠痒痒差不多。
若是对方后面获得什么机缘东山再起,又是无穷无尽的麻烦。偏偏正道就是这样,给人一种又爽又憋屈的感觉。
但宁烟并非如此,她的手段,比人间酷吏有过之而无不及。最后,开出一个条件,让他们互相折磨,谁活下来,谁后面死。
她的手段,太狠了。
又狠又强大的同道中人啊……他很欣赏。
严昼不在此处,昨晚便受宁烟所托,迷晕了那些女人,把她们转移到他在人间的私产安顿下来。
宁烟那时看到她们的处境后气的发狂,脑袋里还是仅存着一丝理智,提前分配好三人。
魔尊不用担心,就一喜欢装样的女装大佬。
元卿他已经被她训的差不多了,那会儿在客栈给她递剑就可以看出,他对于她的手段,接受度还是很高的。
只有严昼,她不清楚他的雷点和底线在哪。掉好感了很麻烦,必须提前支走。那些女人们也需要换一个环境安顿,一举两得。
宁烟想玩点更辨态的东西的,情毒丹都换好了,临门一脚收了回来。
那么做已经违背人伦,况且元卿和顾渐痕同为男人,对上那些场面,说不定接受不了。
算了,就让他们死的轻松一点吧。
再回客栈,元卿房内的尸体已经被人带走了,地面汇聚着一滩又一滩深红血迹,几人干脆直接换到三楼休息,还给顾渐痕安排到了另一间房。
定金她没收回,该住的本得住回来。
持续一天一夜的高强度思考和体力消耗。宁烟还是凡身,做不到不眠不休强悍程度,此时身心俱疲。
元卿的房间照样在她隔壁,她进门休息前,元卿叫住她。
“你……有没有想要的东西?”
“有。”
“是什么?”
“太多了。我不知道。”
“一切,可以吗?”
我的一切,名声,钱财,权柄,爱……可不可以换来你的开心?
宁烟没有答话,进了客房。
不够啊。当然不可以了。
谁要你的一切,她要的是金钱,地位的转变,是各有千秋的男色。也是让权,是这世间再也没有被当成物品交流贩卖的人群。
宁烟真正想要的东西,她从来不会问任何人要。也没人给得起。
她会靠着自己,不择手段,利用所有人,一步一步,踏过尸山血海,纵使业火焚身,万劫不复,也要拿到那把决定众生命运的剑柄。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从来没有。
宁烟太累,沾着枕头就睡了。
都说人累狠了不会做梦,宁烟也是这么以为……直到她在梦境里见到正在拨弄着花草的元卿,发现并不是这么回事。
梦境里的天同为夜晚,月亮大的出奇,占据半边天地,而另一半天地则是星星点点的浩瀚星辰,绚烂明亮,恍如白昼。
宁烟身上的衣物已经换成了某种质地很轻薄的白衫,月华照耀下,清风送过,衣袂层层叠叠扬起,不是仙人,胜似仙人。
她掠过脚下漫无边际的青草地,来到已经把视线放在她身上很久的元卿身边,没有说话。
宁烟只是想过来看看他在忙活什么,这是她的梦境,就不装平时那副客气样子了。
元卿手里还沾着一点泥土,眸光温柔似水的看着她,全身锋芒尽数敛去,期待问道:“你喜欢吗?”
宁烟左右狐疑看一眼:“喜欢?喜欢什么?”
元卿道:“这里。”
宁烟只当就是个简单的梦境,如实答:“还行吧,挺漂亮的。”
元卿“嗯”了一声,低下头,继续乖巧侍弄起花花草草。
宁烟看着他熟练种地的举动,疑惑了。为什么元卿会在她的梦里种地?她的内心竟然还带着点邪恶农场主属性?
那不对啊,她做梦不都是跟上次直接扑倒严昼一样吗?白天压力大,晚上梦到男人顺便扑倒,再正常不过。
现在,她的梦,什么时候这么含蓄了?
她直呼其名道:“元卿。你过来一点。”
元卿还是第一次被她喊自己的名字,眼底光芒似星辰揉碎,无声明亮。
他来到宁烟面前,问道:“怎么了?”
宁烟没有言语,回应他的,是抬手搭在他肩头的动作。
接着,她不顾元卿意外的眼神,双手用力一推,把他整个人推倒在地。
梦境里的草地很有质感,并不扎人。躺上去时跟躺在绵软的被子里一样,没有任何不适感,相反出乎意料的舒适,恨不得让人一辈子粘在上面。
元卿被她推倒,也跟严昼一样,没有任何反抗,只红着耳垂,侧过头,不敢看她。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把她掀走?他不想。
话语拒绝她?她今天那么难过,舍不得。
没错,宁烟现在以为的梦境,实际上是元卿精心布置的识海。
他这些天昏迷的时候,人无法清醒,只能日复一日的在识海种着花草,期待醒来把她带入识海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