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三天的晒坝地铺,何麦穗感觉身子骨都睡硬了。
队上只有两台风谷机,却有几千斤稻谷,一家一家的来,负责踩风谷机的同志脚踩得飞起,空余时间何麦穗也会拿着打禾板,来回地将稻谷脱粒在拌桶里。
一个是累脚,一个是累手,但累手的生产队上却有十几台。
晒坝上,大家都忙得热火朝天,手脚不闲着,嘴上也不闲着,脱粒的同时还能与旁边的人聊天。
双抢之所以叫双抢,那是因为稻谷收割完了,得立刻耕田播种,这样晚稻才能在立秋左右插秧。
只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这简直就是与时间赛跑的劳动。
而何麦穗总要比别人先一步完成,抢先的时间她也闲不下来,还得摘木耳晒木耳,经常忙活在深夜,煤油也是消耗得很快。
何母可心疼了,“怎么就遇上双抢了呢。”
“没事妈妈,只要吃饱饱我就觉得不累。”她拨动着簸箕里已晒得差不多的木耳,心里可自豪了。
妈妈看着晒席上面的稻谷,“也不知道晒完了能有多少斤,这也太费精力了。”
“有个二十斤我就觉得值。”
“嘿嘿,那确实。”
家里没有秤,她在心里想着看能不能不要票弄到把秤,以她成功培育出二十斤干木耳来说,跟张局提这么个小小的要求,他应该会满足。
双抢刚结束,巫俊生终于得空来家里看她培育的木耳如何了,“最怕遇上双抢了,明年我说啥都不想种粮食了。”
“不种粮食吃啥,猪吃啥?累也不过是累这一个月,我觉得还行。”
“我也是抱怨抱怨,欸,看你这干木耳挺不错的,就只有这些了?”
“当然不是,有些晒干的装进筐里了。”
“大概能有多少斤?”
闻言,何麦穗想了想,“应该能有十几斤吧。”不敢往大说,保守一下比较好。
“十五斤的话,就能有五百多块,好羡慕,是比香菇值钱多了。”
妈妈从园圃里摘完菜回来了,“可把我家穗累得,瞧着脸蛋都瘦了。”
巫俊生认真地看了看她,“唉,遇上了双抢是挺遭罪。”
何麦穗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没事都过去了。”
“明年,我也要培育木耳,太值钱了。”
她笑弯了眼睛,“明年我要多拿些。”
一个月过去了,双抢彻底结束,而国家征收粮食员也抵达了生产队。
何麦穗闻消息到生产口口去张望,却发现了刘耀那惺惺作态的身影,直接对对直直翻了个白眼。
“我可不会看在曾经是一个生产队的就给你放水哦。”
大家看着他拿乔的模样,都纷纷翻白眼,而大伯与大伯娘看到是刘耀来征收粮食后,那腰杆子瞬间硬了,伸得直直的,走路带风。
“好女婿,是你来征收粮食啊?”
清楚地看到刘耀瞥了她一眼,然后得意地开口道:“那还得谢谢有些人,把我从文职弄走让我去干苦力,不曾想我竟阴差阳错的来收粮食,你说这是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这话一落,周围的人纷纷互相问道:“谁啊?”
“还能有谁,指定就是何麦穗。”
“啧啧啧,这两人的恩怨真是愈演愈烈,可是这不是把我们带到阴沟里去了?刘耀可不是大气的人!”
“完了完了,当初我还找刘耀要了咸菜钱。”
“我还不是,我要了猪油钱,这下好了,万一刘耀记仇故意为难我们咋整。”
“麦穗丫头要不你跟刘耀道个歉,这双抢累死累活的,我可不想还有应收这件事上劳神费力的。”
“对啊,麦穗丫头你就道个歉嘛。”
对于周围的议论声,何麦穗不想理会,直直地盯着刘耀的眼睛,“你为什么被调离文职你心里没点哈儿数?怎么不敢把真实的原因告诉给大家?”
有同志附和地说道:“那是因为刘耀连最基本的问题都答不出来,让整个农业局在市书记面前丢了面。”
“原来是这样,我就说嘛。”
“那这不是活该嘛?还想把锅甩在麦穗丫头身上,他简直是在想屁吃!”
刘耀气急败坏,抓起一把稻谷,“这不合格,明显还没晒干,继续晒!还有这,这也是,都不合格,我看你们生产队的指标离达标早着呢。”
“你!”
面对众人气愤的面容,刘耀嘚瑟极了,甚至以前的“书生意气”都不要了。
人的性格千千万万,有位男同志受不了一拳打在刘耀的脸上,“我去你娘的,跟这耀武耀威!我们刚经历双抢,累得要死,你到这显摆来了,你再胡咧咧,我打得你满地找牙!”
大家看似在劝,“刘大力不至于,真不至于,打了他脏了你的手。”实则眼里的笑藏不住,在咆哮着:“打得好!”
刘耀用手背擦了擦嘴角不存在的血,再拿到眼前看了看,“你敢打我?你踏马敢打我!”
然后大家看刘耀有冲过来的架势,纷纷前去阻止,更有甚至抱着刘耀的腰,“都是家门,刘大力是冲动了些,你肚儿撑得多,你就别跟他计较了。”
被抱住腰的刘耀近不了一点,只得气急败坏地喊道:“你有病啊!给我松开。”
那婶子一个劲摇头,主打一个“不听不听王八念经”,手上的劲没松一点。
何麦穗看到有些人快要忍不住笑场了,一声“哎哟喂,大文人打死人了,大家伙都给我做主啊!”是抱住刘耀腰的婶子,坐在地上拍着大腿一个劲地嚎。
大婶这战斗力依旧很强啊,众人也是秒配合,纷纷讨伐刘耀,“你人咋这样呢,亏你还是文化人,怎么可以干粗鲁打人这事?”
“瞧把大妈打得,她一把年纪了,家里还有三个幼子要照顾,你把她打伤了,你养啊?”
“我没打她,我就轻轻推了下。”
刘耀的辩解没人在意,婶子还坐在地上嚎,众人还在七嘴八舌地讨伐。
活该啊,这刘耀,自古众怒不可犯,偏偏觉得自个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