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排练厅里瞬间就炸开了锅。
“《白毛女》?这可是经典啊!”
“是啊,我以前就特别喜欢看这个演出,没想到咱们也有机会可以在台上表演这个!”
“能参与这个舞台剧太荣幸了,这次我一定要更加努力地为自己争取角色!”
“我也是!”
“……”
看着姑娘们都斗志昂扬的模样,杜晶心里格外高兴,但想起了什么,又忍不住蹙起了眉头。
她转过头,和程老师对视了一眼,随后提高了音量开口说道:“大家先别忙着激动,我还有一些话要说。”
杜晶话音一落,底下的姑娘们瞬间就安静了下来,一脸认真地抬头看向了她。
杜晶神色严肃了几分,继续道:“春城军区条件不比京城,条件艰苦得很,大家应该都知道,春城地势很高,不少人到了那会有高原反应,身体遭罪不说,还可能会影响演出。”
“所以,我昨天和程老师聊过了,都希望大家能够慎重考虑,别勉强自己,如果身体本来就有些小问题的,还是要以自己的身体情况为准。”
“不过,这对大家来说是一个很好的锻炼机会,身体没什么问题的,我还是希望能够踊跃参加。”
杜晶的话说完后,训练室内原本热闹的气氛冷了几分。
姑娘们都面面相觑了起来,陷入了沉思。
刚才她们听到要演《白毛女》,都特别激动,完全忘了这回事。
许清清转头看了孟安瑶一眼,看她眼里满是犹豫,也纠结了起来。
本来跑到外面去演出就很麻烦,一路上颠簸不说了,条件可能比这个军区还差,甚至还可能因为地势的原因身体不舒服。
忍着这些不适去训练演出,怕是要难受死了。
想到这,孟安瑶就觉得麻烦,特别不想去,不想让自己再受罪了。
想起刚才杜晶的话,孟安瑶攥紧了衣角。
既然不是强制要参加的,那就有回旋的余地,她不去也不会怎么样。
反正在哪里都见不到陆怀宴,还不如就待在这。
只是不知道妈妈会怎么想。
若非是怕妈妈对自己失望,孟安瑶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拒绝,选择留在军区。
孟安瑶想着,朝着队伍最后面走了几步,站在了后面。
她先看看别人会怎么选。
若是留下来的人很多,那她也没必要再去吃苦。
姜夏初和秦宁浅对视了一眼后,默契地笑了笑,直接毫不犹豫地站了出来。
她们刚进文工团,想越来越好,必须抓住机会,不可能因为这点困难就退缩。
黄怡萍也干脆地跟在了姜夏初的身后,直接站了出来,笑嘻嘻地凑到了她的身边,“夏初,我也来。”
有人带头打破了沉默,很快其他的几个姑娘也都纷纷站了出来,一一表态。
“我们不怕,这么这么好的机会,要是错过了,恐怕得后悔一辈子。高原反应嘛,我提前做好准备,肯定能克服。”
“我感觉我身体挺好的,应该没什么事。”
“我也去,困难就是要人来克服的。”
“我也来。”
“我也要!”
“……”
很快,前面就站满了人,大家都没有丝毫的顾忌和犹豫,满腔的热血,踊跃参加。
孟安瑶看着身边的人越来越少,眉头紧紧地皱着,一脸的无语,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又一句的蠢货。
给自己找罪受,还个个都笑的这么高兴,她真想扒开她们的脑壳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浆糊。
她来文工团之前就已经了解清楚了。
他们这些文艺兵,经常要去各大军区演出,不仅有像春城这种高原地区,还有在雪山的军区,吃得少不说,还冷得要死。
她之前就暗自下了决定,这种要去别的军区的汇演,他能不去就不去。
而且最重要的是,春城军区是所有军区中,挨着边境最近的了,太危险了,万一打起仗来,她的性命都岌岌可危。
太可怕了。
她害怕。
姜夏初站在众人的前面,听着周遭姑娘们的话,却一点都听不进去,眉头紧紧地皱着。
秦宁浅感觉到她的状态不太对劲,轻轻地拉住她的手,小声问道:“夏初,你怎么了?不舒服?”
姜夏初这才突然回过神来,抬眸看向她,摇了摇头,“没事。”
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满心还是前线的事情。
昨晚她又梦到了之前重复过的画面,再次看到了前线的悲惨场景。
她现在一想到前线的事情就特别紧张,哪怕昨天叮嘱过了,也还是很害怕。
这一旦出事,牵连的就是万千百姓和士兵们。
她不仅怕陆怀宴他们出事,更怕边境的百姓们无家可归,甚至没了性命。
她想去春城,也有私心。
春城靠近边境,离陆怀宴也会更近一些,也算是一个机会。
万一陆怀宴没能破局,没有避免掉在她梦里出现的那个失误,她也比在京城更能及时帮到他。
说不定就真的能帮得上呢?
一旦这个失误能避免,说不定很多战友都不用牺牲,百姓们也能少受苦,能少了很多不必要的伤亡。
姜夏初想着,眼前突然浮现出了男人的身影。
看那个模糊的身影逐渐清晰,姜夏初忍不住攥紧了拳头,心头一紧,默默地在心里祈祷。
只希望,一切都好。
她虽然不愿意再嫁给陆怀宴乐,但也并不希望他在战场上出事。
上午发出了通知之后,下午程老师和杜晶便开始带着大家练习《白毛女》的动作了。
《白毛女》和她们之前的演出一比,难得不止一星半点,好多人一跳,都觉得有些吃不消。
连姜夏初和秦宁浅跳起来都觉得有些吃力。
她们俩一块跳着,没一会儿就一头的汗珠,脸颊也涨得通红,一遍又一遍地尝试着里面的几个高难度动作。
有几个动作需要身体做出大幅度的转身和跳跃,对腿部力量和柔韧性要求都很高。
杜晶在一旁看着二人训练,纠正了几次。
两人一次又一次地跌倒,膝盖和手肘都磕出了淤青。
见此,杜晶有些心疼地皱起眉头,赶忙走到了二人的身前,轻声道:“你俩先歇着吧,这几个动作难度太大,急于求成是不行的,你们都练了一下午了,腿过度使用是会受伤的,先歇着吧,来日方长,慢慢练。”
姜夏初喘着气,擦了擦额头的汗,看向秦宁浅,两人视线交汇后,都理智地点点头。
“行,杜队,我们知道了,会继续加油的。”
反正离演出的时间还早,她们不着急,免得伤了自己,不值当。
歇了一会后,训练也结束了。
回到宿舍后,姜夏初果然感觉到自己的腿上一阵酸痛。
她转头看向秦宁浅,见她的神色也不太好看,叹了口气,笑着道:“看来杜队说的没错,训练果然不能太着急。”
秦宁浅捏了捏自己的小腿,点点头,“是啊,下次得注意了。”
“等我会儿。”姜夏初说完,直接拎着热水壶起身走了出去。
走到锅炉房后,她装作接水的样子,趁着四下无人,直接从空间内打了一壶热的灵泉水。
她思索了片刻,又拿了两个药包出来。
回到宿舍后,她将秦宁浅的盆和自己的盆都拿了出来,一人倒了一盆的热水,随后将药包丢了出来。
对上秦宁浅疑惑的眼神,她笑了笑,解释道:“咱俩的腿都疼,泡泡脚估计会好一些,这是我自己做的药包,一起泡脚,能够缓解疼痛。”
秦宁浅一脸惊喜,忍不住夸赞道:“夏初,你真是个百宝箱,什么都有。”
说完,她脱下自己的鞋袜,慢慢地把脚放到了盆里。
刹那间,一股温热的暖流瞬间从脚底传遍全身,脚上的酸痛感瞬间就减轻了不少。
秦宁浅点了点头,“夏初,特别舒服,你快也泡泡,别一会儿水凉了。”
姜夏初应声后,也脱下鞋袜把脚放了进去。
果然,身子立刻就舒服了不少。
二人一边泡脚,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讨论着白天的舞蹈动作。
过了一会儿后,宿舍里的其他人也都回来了。
林青黎回来的时候,看到她们俩一块泡脚,还聊的特别高兴,不悦地撇了撇嘴。
她环着胳膊,大步地走到了二人的跟前,冷哼了一声,酸溜溜地道:“你们两个,背着我这么好,泡脚居然不带上我!”
听这话,姜夏初仿佛都闻到了空气的酸酸的醋味。
“忘了谁都不可能忘了你!”姜夏初轻笑了一声,指了指一旁的水壶,“给你留了热水,桌上有中药包,来,一起泡泡。”
听到这话,林青黎心里才好受了些,傲娇地拿过热水壶,给自己也倒了半盆的水,美滋滋地开始泡脚了。
“夏初,浅浅,这次的汇演我也报名了,到时候咱们就可以一起去春城军区,一起排练了,太好了!”林青黎把脚放到了盆里,顺势就挽住了姜夏初的胳膊,特别高兴。
孟安瑶坐在自己的床上,听到了她们的聊天后,翻了个白眼,不屑地冷笑了一声。
虚假的友情才会天天放在嘴边,越是强调什么,就越是缺少什么,一看她们玩的就是假的!
她的朋友才是最好的。
感受到孟安瑶的目光,姜夏初并没有搭理她,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投过去。
幼稚。
-
军令紧急,陆怀宴他们赶往前线也不敢耽误,一路上基本上没休息过,连夜赶到了前线。
运兵车在蜿蜒的盘山路上疾驰,两旁的山峦在夜色中影影绰绰。
结果,刚到前线的当天,就突然下起了大雨。
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倾盆而下,瞬间,天地间一片雨幕,大雨滂沱,前路立刻就变得泥泞不堪。
雨很大,几乎模糊了视线。
前方开车的司机扭头看了过去,声音急促,大声开口道:“前面的道路全毁了,走一步陷一步,咱们的车没办法过去!”
陆怀宴听到这话,皱起了眉头,起身看向车外的场景。
分明是大白天,可外面却是黑压压的一片,脚下的道路愈发泥泞,情况特别艰巨。
外面囤积的雨水很多,一看这雨之前就下了不少天了,现在连路都不好走,更别说车能进去了。
这么大的雨,难怪前线的消息和信号断了这么久。
裴云琛转头看向陆怀宴,声音被风雨声掩盖了不少,但仍透着深深的担忧:“这鬼天气,敌方占着地利,咱们太被动了。”
陆怀宴点了点头,转头和裴云琛对视了一眼。
江临也看了过来,神色沉重。
看当下这情况,我方恐怕是凶多吉少了,具体是什么情况,他们还不清楚,也联系不上,只能等到了地方再说了。
车停了一会儿后,陆怀宴面色一沉,镇定下令:“大家不要气馁!翻过了这座山就到了,继续按原计划前进,务必按时抵达堑壕!”
“是!”
“收到!”
“……”
又经过了数小时的艰难跋涉,军队终于越过了那座山。
看着远处我方隐隐可见的堑壕,众人都松了一口气,终于是放下心来。
原本以为这场大雨会拦着他们许久,好在众人都没有放弃。
众人刚下车,王首长就立刻迎了上来,眼中满是欣喜,“你们可算是来了!”
他走上前,一把抓住了陆怀宴的手,激动地越攥越紧,感慨道:“陆首长!你可是咱们最优秀的突击战士,有你这员虎将,咱们肯定胜算大增!敌人都要多害怕几分!”
一听到这边的动静,周边的其他战士们也都纷纷围拢了过来,眼神里都是对陆怀宴的信赖和崇拜。
陆怀宴在前线那可是实打实地闯出了威名,多少次生死一线的突击行动,他都冲在了最前头,硬是带着战士们撕开了敌人的防线。
所以部队里不少人都特别崇拜他,以他为学习的榜样。
裴云琛走到了陆怀宴的身边,挑眉看了看他,又看向前面的王首长,调侃道:“王首长说的有理,我听说敌人那边都传开了,说要抓住他,给的悬赏能让一家人几辈子都吃喝不愁,估计都能顶咱们部队好几年的物资费了。”
这话一出,一旁的人都忍不住笑了笑。
有人笑着回应:“那咱们可得把陆首长给看紧咯!可别真的让敌人过来捡了便宜。”
陆怀宴也被裴云琛这话逗笑了,斜了他一眼,笑骂道:“就你嘴贫,有这闲工夫,赶紧去整备武器,后面咱们有的是硬仗要打。 ”
说笑归说笑,过了一会儿后,王首长轻轻咳嗽了一声,正玩笑着的大伙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众人的目光都朝着陆怀宴和王首长的方向看来。
王首长神色严肃,大声开口道:“同志们,艰苦的日子还在后头,但我相信,胜利一定是属于我们的!大家都先去休整吧,一个小时后,开会部署作战!”
战士们都纷纷轰然应下,随后跟着上面的安排散去。
-
京城军区。
自打杜队将要去春城表演的消息放出之后,大家都更努力地训练了,生怕跳不好。
毕竟都已经愿意奔波那么远了,她们都不想跑去丢人。
除了训练有些累以外,日子趋于平静。
尤其是叶婉彤被解决了,如今舞蹈团里比之前和谐太多了,原本叶婉彤的那几个狗腿子虽然看姜夏初她们不顺眼,但没了叶婉彤,她们也不敢太嚣张。
甚至有时候看到姜夏初还会过来奉承两句。
离整装去春城军区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孟安瑶每天都在各种的纠结,连训练的时候都觉得是痛苦的,实在是不知道到底要不要报名。
一方面,她不想让姜夏初自己出这个风头,以后踩在她的头上。
可她又不想去那么远、那么艰苦的地方。
毕竟她从小到大都是在蜜罐里长大的,哪里吃过生活的苦,甚至到现在她都还没学会怎么把衣服洗干净,都是许清清给她洗。
到了那,吃的不好,住的不好。
孟安瑶纠结了好多天,直到赶在最后一天,才和许清清一起报了名。
当时她听到了有人夸姜夏初,说她肯定会拿下这次《白毛女》的主演角色,惊艳众人。
一听到这话,孟安瑶当即就绷不住了,头脑一热报了名。
眼瞅着出发的日子日益临近,她仔细掂量着一路上可能会遇到的事儿,还有春城的环境,越来越后悔了,心里默默地打起了退堂鼓。
一天训练完的午后。
孟安瑶郁闷地从训练室里走了出来,许清清连忙跟在了她的身后,“安瑶,等等我!”
孟安瑶自顾自地往前走,一屁股坐在了一旁的台阶上,双手紧紧地攥着,满脸愁容,不停地唉声叹气,心烦的不行。
许清清挨着她坐下,看她这副样子,蹙起眉头问道:“安瑶,你咋了?谁惹你不高兴了吗?”
孟安瑶看了她一眼,“我今天找人打听了,春城和前线果然离得很近,这要是一打起来,炮弹可不长眼。”
说着,孟安瑶的手攥得更紧了些。
许清清听到这话,重重地点头,“而且那地儿是高原,听说好多人刚去就高原反应了,头疼得像要炸开,喘气都费劲。”
“你说,像你这细皮嫩肉的,从小到大都是娇养着,哪能受得了啊?”
孟安瑶眸光一沉,心里也烦的不行。
“实在不行,我就找个理由,不去了。”
她没那么多闲工夫给自己找苦吃,能轻松点就轻松点,而且,她也抢不到主演的位置。
想到这,孟安瑶像是在心里默默地下定了决心,随后直接就抬起了头,作势准备起身离开。
结果,她话音刚落,一转头就对上了一个熟悉的视线。
孟安瑶身子僵硬了片刻,看着眼前的身影,抿着唇,局促地开口,“妈……你咋在这?”
苏解语面容温婉,但表情看起来明显地有几分不悦,一眼瞧见女儿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更加不高兴了。
她眉心微微一蹙,轻声开口问道:“安瑶,你不想去春城?”
孟安瑶攥紧了拳头,垂首一脸心虚地模样,没有说话。
看到自家闺女的这副反应,苏解语当即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就因为那里地处高原,你不想吃苦,就放弃这个机会了?”
孟安瑶“噌”的一下站起身来,看着苏解语的眼神,到嘴边的叫嚷又咽了回去,憋了一会儿,吐出口气道:“我不想去。”
听到闺女这么干脆的拒绝声,苏解语有些错愕。
她微微瞪大双眼,语气带着些不可置信,“你都报了名,怎么能说退就退?不吃点苦,你怎么走出之前的舒适圈,又怎么能进步呢?”
说着,苏解语脸色严肃,沉声开口,语气不容拒绝:“这成什么样子,部队的纪律可不能儿戏!别让我对你失望!”
孟安瑶一听到这话,尤其是“失望”俩字,直戳她的心窝子,委屈得泪水盈满了眼眶。
她声音拔高了几分,忍着泪水质问道:“失望?我看您眼里早就没我这个闺女了,又哪里来的失望?”
苏解语有些愣怔,被她这话说的好一会儿没有反应过来,皱起眉头看她,“我什么时候眼里没你这个闺女了?”
孟安瑶面色讥讽,冷笑了一声,“纪律,纪律,你就知道纪律!你怎么不关心我怕不怕、有没有危险啊?现在你的眼里就只有她姜夏初,好像她才是你亲闺女一样,什么好事都紧着她,你是不是忘了,我才是你亲生的!”
孟安瑶的声音突然变大,一旁的许清清都被她这一番话吓一跳。
孟安瑶和家里人吵架的局面,她还是头一次见。
可她不敢在一旁看热闹,生怕一会儿吵完了安瑶来找她的麻烦。
于是,在孟安瑶话还没有说完的时候,许清清就灰溜溜地离开了。
很快,就只剩下了母女俩。
听到女儿的控诉和抱怨,苏解语像是被人不轻不重地打了一拳,身形一晃,脸上满是震惊与错愕。
她怎么都没想到,安瑶居然会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