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浑噩噩撑到三月份,毕业班学生开始6续前往用人单位实习,等六月拿了毕业证,再将粮油关系从学校迁到用人单位。唯独徐随珠依旧没着落。
她忍不住跑到毕业分配办打听。
可毕业分配办的老师一问她名字,原本挂着笑的脸当即换上一副嫌恶的面孔躲到一边做起别的事。好似她是个传染源,离近点就会被传染。
一位善良的老教师出于同情,偷偷告诉她,她的档案有污点毕业证恐怕要被扣。工作分配别想了,先想想怎么全须全尾拿到毕业证再说吧。
徐随珠备受打击,失魂落魄地回到宿舍。
宿舍此时只剩刘海燕了,其他同学均已落实好单位前去实习。
刘海燕之所以还没走,是故意留下来给予徐随珠双重打击的——洋洋得意亮出实习通知,凑到徐随珠耳边低笑:
“没想到吧?你丢的工作落到了我手上。谁让你有污点呢!啧啧啧,‘女大学生衣衫不整出入招待所’,哇!好劲爆的话题哦!等哪天我心情不好的时候给报社,没准还能再上个头版头条!”
徐随珠猛地反应过来,瞪着四年同窗不敢置信。
“是你!这一切都是你捣的鬼对不对?”
“是我又怎样?你有证据吗?”刘海燕猛地推开徐随珠,斜着眼居高临下地冷笑。
那天到底生了什么让徐随珠逃过小混混的纠缠,刘海燕并不清楚。
只知道她花钱雇来的混混跑错房间,把个陌生女人给强了,事后见势不对撒丫子跑路。说好的照片都没拍。
还好她机灵,问同学借了相机,在招待所门口蹲守了一夜,如愿在次日一早逮到跌跌撞撞出来的徐随珠,立马按下快门。
有了这些照片,不信学校还会偏帮徐随珠。
果然,使了一些小手段之后,那份惹人眼馋的工作,终于到了自个手上。
刘海燕越说越得意:“我告诉你徐随珠,你别再惹毛我!那些照片的底片还在我手上呢。你这辈子注定翻不了身,因为我不允许!如果你还要面子,不希望我把照片抖出去,就夹起尾巴做人,少搁我面前碍眼!”
徐随珠出离愤怒,撞开挡道的刘海燕,冲到院长办公室实名举报,无奈没有实证。
刘海燕被撞了一下,腰肋骨疼得厉害,气得咒骂了徐随珠一路,到了学院领导面前又摆出好学生的乖巧模样。单凭徐随珠的一己之词,根本没人相信。
院领导以为她是为工作急红了眼、魔怔了,看在她曾为学院争光、连续三年获得校特等奖学金的份上,叹了口气,劝道:
“徐随珠,做错事不要紧,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们几个领导商量后,决定给你改过自新的机会。毕业证到时候肯定会给你,毕竟你的学科成绩大家有目共睹。但工作得靠你自己找了,学校不可能给个档案有污点的学生推荐……”
学校不推荐、人事单位不分配,单凭她自己找,即便有用人单位相中她堂堂大学生的招牌,可到底会奇怪。
这年头大学生哪里需要自己找工作啊,尤其是纺大这类重点大学,还没毕业就有无数用人单位争着抢着来要了好吗。一怀疑难免调档案来看,这一看,哟!作风有问题!谁还敢用啊!
连续跑了一个月,天气渐渐转暖、衣物换薄了工作还是没着落。
饶是再省吃俭用,靠奖学金积攒的生活费也耗得差不多了。
徐随珠彻底崩溃了,站在海城高高的堤坝上,屡次想要跳江自杀。
可不知是阎王本上没她的名字还是运气好,每次都被路过的工人救下。
最后一次是被一个中医院退休的老婆婆救的。
老婆婆心善,救下她之后还把人带到家里,一路上不断宽慰,劝她年轻人别意气用事,能有什么难处痛得过死亡?再者,不还有家人嘛,千万别让亲人白送黑……
徐随珠被她劝得幡然醒悟。
是啊!一死了之固然容易,可那些关心她、疼爱她的亲人呢?
譬如姑姑、姑父,这些年不间断地鼓励她、支助她上学,到头来回报他们的难道就是轻生吗?既然连死都不怕,为什么要怕活着?
“谢谢婆婆!我不会再想不开了,不管前途如何困难,我都要坚强地活下去!”
“这就对咯!人生在世,除了生死无大事。眼下的困境,都只是暂时的。等你挺过去,再回过头来看,现这些困难都不算什么……”老婆婆有感而。
她也是苦过来的,十年|浩|劫,如果不是一口气撑着,也迎不来改革开放后的新生活。
见徐随珠想开了,老婆婆起身去灶房盛了碗海鲜粥出来:“来,尝尝婆婆的手艺,吃饱了睡一觉,一切不如意都会过去……”
徐随珠感激地接过,热腾腾的海鲜粥还没下肚,“呕——”
徐随珠吐了。
随后被老婆婆诊出有孕四个月。
……
得知怀孕,徐随珠心慌意乱,不敢再在学校逗留,生怕老师、同学看出异状。
四个多月的肚子,穿着厚外套看不出来,可随着天气转暖,衣服逐渐减少,很快就会有人现她微凸的小腹。
她真心糊涂啊!
小日子停了俩仨月都没现。
也是,这段时日不是担惊受怕、就是为了找工作忙得焦头烂额,一日三餐都是有一顿没一顿,哪里会留意小日子来没来。
等现时已经错过最佳的打胎时间。
不过说实话就算还在三个月内,徐随珠也不敢独自一人跑去医院挂号。万一被熟人瞧见,那可就真的坐实她作风有问题了。
而且去医院打胎得不仅得有单位介绍信,还得有丈夫的签字。她一个毕业证都还没领到的在校生,哪里敢问学校开介绍信,更别说找个男人冒充她丈夫了。
她一个没毕业的大学女生,上哪儿找男人冒充?班上男同学?这不摆明了让他们抓小辫子么。仅凭几张称不上实锤的照片都能害得她灰头土脸,找人冒充丈夫签字打胎这个险,徐随珠无论如何不敢冒。
再三衡量后,决定躲回老家渔村,找姑姑、姑父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