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石城,作为并州七十多座城池中的,一个不起眼的普通小县城,城墙低矮,位置不算绝佳。
然而此刻,城墙四周却战鼓齐鸣,喊杀震天,遮蔽三十里。
低矮的城墙下,无数身穿红色战袍的并州士兵,如汹涌的洪流,冲向城门。
“砰!”一架架云梯,贴近女墙,然后士兵们如一串串蚂蚁般,顺着梯子攀爬。
他们身手矫健,动作敏捷,迅速爬上顶端,登城与贼军贴身肉搏。
离石城不但城墙年久失修,就连中原标配的护城河都没有,其中坚守可想而知。
“格老子,给我滚下去!”
副将李逵一刀将敌人枭首,而后环顾城墙怒喝:“滚石,檑木!”
“都给老子扔下去,不要吝啬!”
“今日,城在人在!”
“轰隆隆!”周围士兵不敢怠慢,亦拿起石头,顺着云梯砸下。
沉重的滚石,直接将登城士兵砸的头破血流,骨折脑崩。
贼军悍勇,军中有三万人马,但空间狭小,能上城的仅有万余。
分布在四面城墙上,平均每面城墙不足四千人,拼命抵挡敌方登城。
并州军同样如此,八万大军,纵使城外相对宽阔,可投入兵力也不足两万。
但边军老卒战力无双,在不顾伤亡疯狂的进攻下,整座城池几乎摇摇欲坠,随时可能被突破。
守城贼军,都是之前的新营炮灰,他们攻城经验倒是丰富,但守城经验寥寥无几。
以往都是他们仗着人多势众,去欺负敌少,如今他们也尝到了,被人围殴的滋味。
且并州做为抵御北胡的边地,自古民风彪悍,战斗力和作战经验,也比贼军来的更强,只要攀上城墙,以一敌三敌四不是夸张。
“轰隆隆!”城门处,并州大军云集,一辆高三丈,重五千斤铁包木的长架冲车,被推了上来,然后狠狠的撞在残破的城门上。
“砰砰!”随着冲车发力,十二尺的破落木门被撞的摇摇欲坠,随时有可能裂开。
“不要慌,城门有千斤石,有沙袋,已经封死,他们撞不开!”
副手徐弈眸光冷冽,大声怒喝道:“所有人稳住,守好城墙!”
“他们想破城,就要做好流血的准备!”
“守住城墙,坚持住,大帅一定会来支援我们的…”
各部将领,竭力稳住军心,同时又指挥士兵反击。
城楼处,徐晃浑身染血,手中长刀满是缺口,已经不知砍杀了多少敌。
然他依然无视四周箭矢,有条不紊的立在城楼门上,指挥着士兵杀敌,持续给将士们打气。
同时他也不忘让心腹兄弟徐江、徐奕、任昇等人带着侍卫队,在城墙上,四处救火。
攻城与守城士兵,换了一茬又一茬,一队又一队,混战不休。
此时无论是城上贼军,还是并州军团都伤亡惨重,无数失去战斗力的伤兵,被撤到后方,轮换强攻。
这个时候,并州集团军力的优势,很好的体现了出来了。
八万大军,还都是经过战阵杀伐的精卒,轮换交替,四面攻城,正南方主战场至少能投入六千人。
在辅以其他三方压力,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攻破离石城,断李信后路。
从地理位置上来说,离石城本身没啥大的战略价值,但是从李信进兵路线来看,离石正好处于军事中转站。
北勾定襄雁门后勤兵员补给线,东连李信麾下贼军主力,更何况南下船只都在河西,丁原只需卡住离石城,坚守不出。
在没有后勤输血的情况下,不出十日,贼军必败。
至于贼军劫掠地方补充物资,也只不过是饮鸩止渴,早晚完蛋。
并州可不似司隶富庶,穷乡僻壤之地,能有多少油水。
更何况李信若真行劫掠百姓之事,那就代表着贼军不打算在并州待了,张懿等人做梦都会笑醒。
丁原知道李信狡诈阴险,自己发兵定逃不过其耳目,所以他将计就计。
白日里命曹性等人率军出城,迷惑对方探子吸引敌军主力,到夜深人静时他本人则亲率八万大军,绕道疾行,准备突袭离石断其后路。
这里是并州,是丁原的主场,他们的耳目,比贼军多了不止数倍。
无论是对行军路线,还是耳目斥候,亦或者情报物资等等,都强于贼军多矣。
这种情况下,李信即使对情报在重视,也难免顾此失彼。
此时贼军主力不在,正是他们偷城的机会,只要切断补给线,对方就是瓮中之鳖,嗷嗷待宰。
“杀啊!”随着时间推移,离石城形势愈发不妙,城墙上每时每刻都有人倒下,城内滚石火油等物资,也逐渐消耗殆尽。
贼军即使有三万众,即使拥有地利,也只能与并州军短兵相拼。
“噗嗤!”鲜血四溅,一刀把攻上城墙的并州军斩首,徐江抹了把脸上的鲜血。
他带着麾下亲卫,冲到徐晃近前:“大哥,我们已经坚守快一天了,难道还要死战不成?”
“兄弟们伤亡惨重,很多人都撑不住了,那狗日的李屠夫,还不回师救援....”
新营中很多士兵,都不愿意为贼军卖命,甚至仇视李屠夫的也有不少。
若不是徐晃治军严谨,威望够高,加上麾下徐江、李逵、徐弈、任昇等河东的心腹兄弟拼命压制,可能现在很多人都已经献城投降了。
眼见攀上来敌人愈来愈多,形势堪忧,徐江此刻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他上前一步,低声道:“大哥,如今形势危急,我等当以性命为重!”
“兄弟们到哪不能活命,没必要为那李贼卖命,依我看不如......”
“够了!”徐晃虎目一瞪,直接将后面的话堵了回去。
他面色严肃,沉声道:“这种话,不必再说!”
“若不然,军法无情!”
面对大哥的冷脸,徐江心情闷闷,但也只能悻悻的退了下去。
他不知道为何到了这种时候,大哥还要为那李信卖命,但大哥的决定,他们做兄弟的,即使不理解,也要支持。
终究还是兄弟情深,徐晃不忍对方失落,告诫道:“大哥非愚忠之人,亦不是死心塌地为李信卖命,实在是大势之下,身不由己!”
“如今我们与李帅,是同一条船上的蚂蚁,若大军败了,船沉了,你以为并州军会放过我等!”
“洛阳被活埋的十万新营兄弟,下场很远吗,前车之鉴,后车之师...”
徐晃眺望城外汹涌的人潮,一字一顿道:“一日为贼,这个印记便永远烙印在我等身上,万不可心存侥幸!”
“谨慎言行,若有下次,定斩不饶...”
城上徐晃一众兄弟心思复杂,贼军中更是多有怨言,但抵抗依然顽强。
城外并州大营,丁原等人亦登上临时搭建的望塔,眺着离石县城!
攻城惨烈,城墙下人海涌动,宛若一波波红色浪潮,拍拍大着低矮的城墙。
并州集团军,已经发起了不下三十波冲锋,但都被城内贼军打退,战事焦灼不下。
“这贼将徐晃是何许人也?”眼见大军久攻不下,丁原便知道离石守将不是泛泛之辈,遂收起轻慢之心。
他面色沉凝道:“仅凭离石土城,竟然能抵挡我八万强军,日夜不停轮攻…”
“这徐晃也算有点意思!”丁原沉闷,并州军日夜疾行上百里。
本想出其不意,趁夜偷城,却被机警的徐晃,直接破了谋划…
偷袭变强攻,眼看一天一夜过去了,伤亡剧增,兵锋受挫,不得寸进,让他心累…
一直侍候的吕布,适时上前道:“禀义父,驻守城防的,乃是贼将徐晃,字公明,河东杨人!”
“那徐晃本是贼军麾下炮灰营兵,因斩汉军校尉有功,被李屠夫大力提拔!”
“其与贼将王忠、孙机、孙雍等人合称新军四大金刚,统领三万炮灰兵,深得贼心。”
虽然是一介武将,但义父有意栽培他,平日里除了统兵训练,也让吕布处理一些文案。
所以在李信大军经过晋阳时,并州军便将其中底线,调查清楚。
在吕布看来,贼军中除了李屠夫,真正值得重视的将领,只太史慈一人罢了。
其他众将,不过插标卖首之辈罢,不值一提。
但是今天,贼军却亲自给他上了一课,什么叫卧虎藏龙,什么叫天下人不可小觑。
“唔,炮灰出身!”丁原虽然对贼军也有所了解,但炮灰这词,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但想来也不是好词,邃开口道:“既是炮灰,想来对贼军也没啥忠心!”
“不知此人,可否招降?”
“义父不可,那徐晃炮灰出身,却能镇守离石拒我强军,必是贼首心腹....”
吕布以为丁原起了爱才之心,急忙出言劝阻,让其放弃侥幸念头。
并州有一个战神吕布就够了,在多一个良将,怕容之不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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