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阳北门,一群百姓伤兵,正慢腾腾的向这里赶来。
人头攒动队伍蜿蜒,离得很远守城士兵便注意到了北方的之景!
“有情况,快关城门!”
把守城门的是黄绍麾下小将刘能,他望着北方晃动的人影,想也没想就直接下令关门!
与此同时,北方的队伍也注意到了城门前的动静,人群中一名青年神色忧虑:“大哥,我们真的要去投靠李屠夫...”
这支队伍自然是从宁县撤离的阎志一伙人,他们经过日夜疾行,此时终于看到了渔阳古城。
阎柔望着高大的城墙,眼眸微眯:“如今这北地有能力,有实力,对抗鲜卑者,唯有夏军!”
他何尝想去投靠李屠夫,对方的名声早已遗臭万古,百姓谈其名变色,小儿闻之止啼。
恐怕朝廷的史官,也已经将其往日的所作所为,记录在册了。
投靠这样一个注定流毒百世的屠夫,便是人生中一个怎么也洗刷不掉的污点。
但不投靠对方,他阎柔还能去哪里,放眼北地边郡除了夏军与鲜卑,可以说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刘虞抽调精锐南下,公孙瓒被屠夫大残,远遁辽东,公孙度远在冀州战场捞功...
紧邻边境长城的河套并州乃至幽州,都是李屠夫的地盘,这种情况下难道去投胡人不成。
只不过道理虽然简单,但一想到李屠夫的恶名,阎志心中还是有些抵触。
阎柔只好出言安慰道:“李屠夫虽然恶名昭着,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此行渔阳,若对方真如传闻中的那么不堪,待打退胡人之后,为兄便找机会脱离...”
说话间,众人已经来到渔阳城前,只不过队伍在箭地之外停了下来。
作为一名合格将领,阎柔自然懂得其中规矩,他们没有贸然进城。
而是派遣一名兵前往交涉:“宁北都尉,阎柔,欲带麾下兄弟投奔卫将军,还请城上兄弟通报一声!”
“宁县守军!”城楼上,刘能等人闻言,不由一顿:“宁北要塞,军不过千...”
“将军,我等士兵只有千人,但随行七万百姓前来避祸,还请将军行个方便...”
“既然如此,尔等且在城外候着,没有命令敢近城者,杀无赦!”
说完,刘能便派人前往城中通报!
踏踏,很快便有一名将领登上城头,查探情况!
北风呼呼,望着城下老幼参杂却又整齐有序的队伍,黄绍暗暗点头。
只不过该有的谨慎,他也没忽略:“派人下去探明情况,若其所言属实,便收缴刀兵放他们入城!”
吱吱,城门打开,数十名士兵骑着战马迅速掠过,夏军行事效率很高,很快便将城外队伍情况探明!
宁北军也没整什么幺蛾子,一切都很配合,然后在夏军的指挥下迅速进城。
城内校营,旌旗招展,各部将领更是忙碌不已,因为大军随时准备行军北上,军事安排自然不能懈怠。
阎柔等人在被收缴刀兵之后,在黄绍的引荐下,也如愿以偿的见到了李屠夫。
如今的李信贵为侯爷,卫北将军,兼河套以及幽州并州之主,身居高位,可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
要不是看在阎柔等人,护卫百姓有功,加上黄绍极力夸赞,还真不一定能被召见。
中军大帐,布置简陋,案牍前一名青年将领,正聚精会神的看着舆图。
旁边还有几卷书简,这画面与阎柔想象中的富丽奢华之景,有很大出入。
阎柔不敢多看,急忙向上首屈膝见礼:“宁北校尉,阎柔,拜见卫将军!”
“嗯,起来吧,吾军中不兴跪拜!”
李信声音清朗,不急不缓,听着让人舒心。
阎柔闻言也没矫情:“谢,卫将军!”
趁着起身的空隙,阎柔用余光悄悄的瞥了眼上首青年,心中有些惊讶。
关于李信的传闻有各种版本,什么面如厉鬼凶神恶煞好食小儿人脑,贪财好色抢掠民女强上大肚子等等不一而足。
虽然听着不靠谱,但有些事不会空穴来风。
如今却是见面不如闻名,李屠夫的长相离凶神恶煞偏离太多,一点威慑力没有,只有一双如渊的森眸子显得深沉。
李信从舆图上收回目光,面无表情的扫了眼后者一眼:“汝弃旧主,而转投于吾,就那么肯定吾会接纳于你...”
他声音舒缓,不带一丝感情色彩,但说出的话却让阎柔心头一震,手心冷汗直冒!
在来之前,他设想过各种情况,但对方一句话却让他进退不得,看对方的架势好像不打算接纳自己,既然不纳为何还要接见!
传言果然不是空穴来风,李信既然被天下人视作魔鬼屠夫,其中必有因由。
自己好心投奔,对方却言语苛责,看情况自己若回答的不满意,恐怕是走不出这大帐了。
尽管心中如麻,但阎柔还是想要挣扎一番,理了理思绪道:“大将军身为朝廷亲表达幽州刺史,全权督理北方军事...”
“幽州、并州、辽东、乃至长城各部,皆要听命于将军,吾一介城关都尉也不能例外...”
“若将军要责令于吾,自当听命行事...”
阎柔神色镇定,言下之意便是,他本就归属于卫将军管辖,此番来投合情合理,哪来的什么背弃旧主!
其实阎柔说得很有道理,按照军职而言情况确实如此,因为严格来说,卫将军与朝廷的大将军,几乎是一个级别...
幽州、并州、河套、乃至辽东各地军队,都在李信的调度范围内...
只是李信心思让人难以琢磨,他不着痕迹的扫了对方一眼:“好一个听命行事!”
说到这里,李信一双锐利的眸子,死死盯着后者的表情变化。
他声音平静,不带一丝感情:“汝未得令,便临阵脱逃,弃北地百姓于不顾...”
“如此贪生怕死,罔顾军律,有何颜面投吾麾下...”
“大将军!”阎柔闻言心头一颤,但很快便稳定心神道:“大将军,吾阎柔,临阵脱逃,是重罪,是死罪...”
“但您说我贪生怕死,弃北方百姓,此节万不敢苟同...”
“刘虞匹夫,不顾北方百姓安危,抽调精锐战卒南下...”
“如今长城各关,是何等情况,大将军比我阎柔更清楚...”
“仅凭一些新征役卒,如何能抵挡住如狼似虎的鲜卑人...”
说到这里,阎柔抬首,坦然面对那森然的眸光:“吾阎柔自镇守宁北以来,杀胡无数,此番鲜卑南下,宁县将士已竭力为百姓争取足够时间...”
“此番,虽有失城职责,但吾问心无愧,吾对得起城中百姓,对得起信任于我的士兵...”
“难道在大将军眼里,只有战死士兵才是好兵,难道我等将士必须要马革裹尸,才能显示忠义...”
“若大将军非要以失城罪责,我等兄弟,无话可说...”
阎柔虽然不知道李屠夫,为何铁了心的要杀自己,但他不想背负不战而逃的名声。
他阎柔是贪生怕死,是丢了城池,但自己已经尽力了,他问心无愧...
“好一个问心无愧,希望汝能记住今日所言!”李信目光幽幽,似乎是被其坚定的言语打动。
这一次他没有在继续苛责,而是上前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道:“若大汉各关将领,能做到阎将军一半,这天下早已靖平...”
“大将军...”阎柔张了张嘴。
李信紧紧地盯着那双坚毅的眸子:“吾欲提兵北上,军中还缺一先锋官,不知将军可愿为吾分忧…”
“敢不领命!”这个时候若阎柔还不明白其中之意,那他就真的蠢到家了。
对方可能一开始就没对他起过杀心,之所以会出言苛责,恐怕还是想要考校自己吧。
李信摆手道:“如此,阎将军暂且领五千骑,为大军先锋,即日北上开道...”
“谢,大将军看重...”阎柔闻令,果断拜倒表态。
五千骑,而且还是渔阳的正规军,这可比宁县那些新兵卫卒强多了,也足以证明李信对自己的重视。
恩威并施为李信治军之道,阎柔初次来投,自然要先行敲打一番,然后观其能力反应。
若是可造之才,他介意给予机会,让其证明自己!
当然,能力这种东西,并不是单凭言语反应,就能完全表现出来的。
最重要的还是其后的行为,比如李信此次将先锋官的重任交给对方,有多大能耐自然会在随后的战事中表现的淋漓尽致!
先锋官,往往是军队中,最能考验将领能力的地方之一。
毕竟做为军队先锋,可能会遭遇各种想象不到的复杂情况,这个时候就是考验为将者能力的时候了。
其实李信之所以委以重任,除了对方本身就是统军千人的都尉之外,还有一个意思就是千金买马骨。
阎柔作为李信入主幽州之后,第一个主动来投的边军将领,自然要有所表示。
千金买马骨,好让后来者看看,他李信对待投诚的人,还是很慷慨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