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风云诡谲,波谲云诡的争斗从未停歇。
李相夷强撑着已然千疮百孔的身躯,每一步都似有千钧重,却仍咬着牙,死死跟在那几人后方。
然而,体内肆虐的毒素仿若一群恶魔,无情地啃噬着他的经脉脏腑。
正行间,他体内的内力猛地一窒,仿若奔腾的江河被瞬间冰封,脚步不受控制地一顿,整个人直直地从空中掉落。
“碰”,沉闷的声响惊起空中飞鸟,引得前面并肩而行的两人骇然回首。
只见李相夷一袭白衣,此刻已被大片黑褐色的血迹浸染,触目惊心,仿若雪地里绽放的一朵残败红梅。
方多病乍见此景,瞳孔骤缩,眼眶欲裂,往昔种种如走马灯般在心头闪过。
他想起李莲花身中剧毒后,那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模样,每一个痛苦的神情、每一次隐忍的低喘,都似重锤狠狠砸在他心上。
“李相夷!”
方多病嘶吼一声,几个箭步冲上前,一把将李相夷背在背上。
他的手臂因用力而青筋暴起,额头豆大的汗珠滚落,却浑然不觉。
只是口中不停地喃喃:“李相夷,你可要撑住呀!我们马上带你回去,这段无海实在可恶,打不过我们竟使些下三滥的招数。”
那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不知是在安抚濒危的李相夷,还是在给自己打气。
另一边,笛飞声高大的身形略显狼狈,怀中抱着同样身受重伤、奄奄一息的李莲花。
平日里冷峻如霜、杀人不眨眼的他,此刻眼底满是担忧与痛苦,这般浓烈的情绪,让一直冷静自持的他都未曾察觉自身的失态。
“方多病,带上李相夷,我们先带他们回莲花楼,云初微在,她的医术高明,李莲花和李相夷不会有事的!”
笛飞声沉声道,声音虽依旧冷硬,却难掩其中焦灼。
言罢,他抱紧怀中的李莲花,率先转身,向着莲花楼的方向疾行而去。
方多病应了一声,调整了一下背上李相夷的位置,深吸一口气,拔腿跟上。
一路上,风声呼啸,似在为他们的艰难奔途哀鸣。
方多病只觉背上之人气息愈发微弱,脚步愈发慌乱:“李相夷,你千万不能有事,咱们还没一起把酒言欢,还没一起惩恶扬善,你敢死,我跟你没完!”
疾行了大半日,莲花楼的轮廓终于在暮色中隐隐浮现。
那二层小楼,在余晖下仿若一座希望的灯塔。
此时的莲花楼内,烛火摇曳,云初微早已等候在门口,她面容冷峻,眼神却透着关切,身旁药童们手捧药箱,严阵以待。
待方多病与笛飞声踏入楼内,将伤者安置妥当,云初微立刻上前把脉。
一时间,屋内静谧无声,只有众人急促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良久,云初微微微皱眉,抬首看向众人,目光凝重:“情况危急,这毒复杂难解,我需即刻施针用药,你们且在外候着。”
方多病与笛飞声对视一眼,满心无奈与担忧,缓缓退至门外。
月色如水,洒在庭院,两人的身影在地上拉得修长,满是孤寂与不安。
他们心中暗自祈祷,愿那扇紧闭的门后,能传来佳音,让这两位江湖传奇,再度笑傲尘世。
晨光熹微,莲花楼内一片静谧,却又暗潮涌动。
雕花窗棂透进的微光,洒在云初微满是汗珠的脸颊上,她素手翻飞,银针在指尖闪烁,正为榻上的李相夷施针解毒。
屋内弥漫着草药的苦涩气味,药童与侍女们穿梭忙碌,脚步轻悄。
药童守着炉火,眼睛紧盯着药罐,手中的蒲扇有节奏地扇动,火星子随着风跳跃,映亮了他稚嫩却专注的脸庞。
侍女们则手脚麻利地分拣药材,纤细的手指在各类草药间穿梭,精准而迅速,按照云初微的吩咐,井然有序地为熬制汤药做准备。
云初微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这次李相夷所中的毒素极为棘手,已然深入内腑。
她心中虽焦急万分,可多年行医的沉稳让她手上动作未乱分毫。
幸好,凭借深厚的医术造诣与往昔经验,她苦思冥想后寻得了解毒良方,只是这解毒过程繁杂冗长,一步都错不得。
“你们抓紧将解毒药熬好,给主上泡药浴。”
云初微抬眸,目光扫过众人,声音虽带着疲惫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记住,主上身子弱,你们需得每隔半个时辰给主上更换我熬好的药汤服下,切莫有差池。”
说罢,她又低头专注于银针,或捻或转,每一针都似在与死神争分夺秒。
药童们闻言,手下动作更快了几分,添柴的添柴,看火候的看火候,眼睛都不敢多眨一下,生怕火候偏差影响药效。
侍女们将熬好的药汁仔细滤过,端至一旁备用,又赶忙去准备药浴所需的诸般物件,热水、草药、干净巾帕,一应俱全,有条不紊地布置着。
时光缓缓流逝,日光在屋内挪移。
李相夷面容苍白如纸,毫无血色,气息微弱得仿若游丝。
云初微施完最后一针,轻轻舒了口气,然而眉心的褶皱并未松开。
这毒来势汹汹,后续的调养亦是关键,稍有不慎,极易前功尽弃。
“药浴准备好了,云姑娘。”侍女轻声禀报。
云初微颔首,起身与众人一道将李相夷和李莲花小心分别移入浴桶。
热气腾腾的药汤包裹着他,水面上漂浮着各色草药,药力丝丝缕缕渗进他的肌肤。
云初微守在旁侧,目光一刻不离,不时伸手探入水中感受温度,指挥侍女添加热水维持药效。
半个时辰转瞬即逝,药童准时端来新熬的药汤。
云初微接过,轻轻扶起李莲花,让他靠在自己肩头,以汤匙缓缓喂他服下。
药汁入喉,李莲花的喉结微微滚动,眉头轻皱,似在承受莫大痛苦。
云初微见状,眼中满是心疼,柔声道:“主上,再忍一忍,毒性很快便能祛除。”
如此反复,药浴、服药,循环交替。日头渐西,余晖为莲花楼勾勒出一道暖黄的轮廓。
李莲花和李相夷的脸色终于有了些许血色,气息也趋于平稳。
云初微紧绷的身躯这才松懈下来,她累极,却欣慰无比。
待到他们安睡,云初微悄然退出房间。
走廊上,微风拂过,她抬眸望向天边那如血残阳,好在这次的毒素虽然棘手,不过,我南胤医术能治好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