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入宫,注定只能是摆设。
两国都不会允许她生下一儿半女,当然,裴帝这个昏君、人家也根本不感兴趣。
夏至带进来数百万的财物,却带不进来一个自己人。
在这深宫中没有半点依靠,只是一味被人惦记、被人谋算。
【春】
裴国在北方,春寒料峭,竟然比南方的冬日还要冻人。
小皇后初来乍到,身边的人服侍的也不尽心,在进宫当晚便感了风寒。
原本只是小病,偏偏被刻意刁难,硬生生挨了半旬、也不见好转。
这日下午,谢宁在皇帝书房批折子。
是的,裴国如今一应大小事,已然是一个太监在做主。
谢公公可不是什么忧国忧民的好人,皇帝自己都不关心,他一个太监更不操心了。
单手撑着下巴,百无聊赖的翻看,右手捏着朱砂小毫,凭心情胡乱画两笔。
身边的小太监、正汇报后宫近日的事宜,说到了夏至,
‘皇后娘娘病了好几天了,那些人惦记她的好东西,只管用不相干的药汤送过去糊弄,存心不让娘娘安康....’
谢公公眼神一凛,脸上没什么表情。
忽然扔了手里的折子,
“几日没进后宫了,随我去转转。”
脸色不太好,出了书房、径直往安宁宫去。
...
堂堂皇后的宫殿,一路走来,竟然看不到几个宫女太监。
太监不算男人,倒也不用避讳,谢宁直接进了寝殿。
内殿里,隔着帷幔,传出来几声娇气的咳嗽。
谢公公直接掀开帷幔迈进去,停在那儿、看小皇后。
床上的病美人、听说已经病了好几天了,不施粉黛依然美得不可方物。
小皇后只穿着雪白的寝衣,躺靠在身后的软枕,一头青丝披散着,看起来乖极了。
听到动静,美人转头看过来,看到是谢宁。
像是看到了唯一可以求助的人,小皇后委屈的咬着唇、红了眼睛。
谢宁低头,轻笑一声。
哪有做皇后做的这么憋屈的,向个阉人哭鼻子....
紫袍微微晃动,妖异的男人走到床边坐下。
谢公公以下犯上,撩起皇后娘娘一缕乌发,放在自己指间玩弄,
“娘娘在夏国,难道没有学过怎么御下?”
“不听话的奴才,砍杀几个便是了,怎么让自己这般委屈...”
夏至摇头,她没做过这些事。
从前在宫里,她被父皇母后皇兄护着,身边的嬷嬷宫女都很能干,不需要她操心任何事。
现在只有她一个人,一点小风寒都没办法。
“谢宁...”
娇滴滴的皇后,抓住谢公公正在玩头发的手,
软声开口,“我害怕....”
谢公公身体僵住,双眼意味不明的、落在自己被抓着的手上。
小皇后的手指,又细又白,十指不沾阳春水,连指尖都如凝脂一般。捏着他干瘪粗鄙的手,莫名让他心中一痒。
“娘娘真会撒娇。”
谢公公反手握住夏至的手,捏了捏。
起身,走到外间。
捏起桌上的茶具,砸在赶来的宫女脸上。
冷声吩咐,
“来人,将皇后娘娘宫里的太监宫女,全都拉去砍了。”
“让宫里当值的所有太医,全都滚过来。”
...
小皇后听着谢公公的声音,不自觉的依赖。
*
几日后,谢公公从北司巡值完,回到内侍监的住所。
身边的小太监慌慌张张进来禀报,说皇后娘娘来了。
她这么尊贵的人,来这种腌臜地方做什么。
谢宁放下公务,整理衣衫,迎出去。
外院抄手游廊上,流光溢彩的华服美人凭栏而立,身边跟着的宫女,是那日谢宁叫人送过去的。
“娘娘怎么来了,有事宣奴才去殿里就是...”
谢宁走过去,并没有行礼。
他如今的权利,后宫的女人、讨好他还来不及。
夏至回头,看向谢宁的眼神里,是毫不作假的喜悦,
“谢公公,我...本宫病好了,来谢谢你。”
谢宁勾起嘴角,仔细看了她两眼。
“娘娘安康,奴才就放心了。”
说完,往一旁让了让,示意夏至先走。
“奴才送娘娘回宫。”
小皇后却不动,似嗔似怨的睨着他,
“谢公公,本宫都来了,你不请本宫进去坐坐吗?”
嗯?
权倾朝野的谢公公,好像听不懂夏至说的话。
男人冷着一张脸,直直看进小皇后的眼底。
他原本以为,夏至接近他,也是和后宫其他那些女人一样,看上他的权势罢了。
但心里、骨子里,都是看不起他的。
只想仪仗,不愿接近。
毕竟阉人,是这世间最恶心最脏的东西。
但眼前这位夏国最娇贵的小公主,眼里干干净净的,她是真心想要....亲近他。
谢宁垂眸,淡淡的开口,
“娘娘,内侍监腌臜,别脏了娘娘的锦鞋。”
小皇后转头,朝里面的青砖路看了一眼。
高傲的抬着小下巴,
“也并不算太脏,还能下脚。”
故作骄纵的伸出手,示意谢宁搀着她,
“谢公公,本宫渴了,去你那儿喝一盏茶。”
谢宁眼神颤动,勾唇一笑,
“遵命,娘娘。”
两人携手,进了内侍监。
这处绵延数丈的房屋群,生活着上万太监公公,连寻常宫女都不愿意来这。
千百年内,第一次有皇后娘娘这般身份的女人,踏了进来。
...
*
谢宁的住所很简单,和他如今的身份地位、一点也不相符。
只有两间屋子,一间看书、一间睡觉。
娇滴滴的小皇后一进来,身上的珠钗晃得满室生辉。
坐在简陋的屋子里,在那方素垫子上姿势优美的坐着,毫不嫌弃的喝茶。
谢公公站在一边,生平第一次,有些手足无措的感觉。
自己这儿...原本就这么简陋的吗?
看来,以后还是该添置一点细软....
喝完茶,小皇后屏退下人。
颤颤巍巍的看了谢宁一眼,从衣服里,掏出一只贴身佩戴的玉佩。
扯断极细的金链子,递给谢宁,
“这个....给你。”
紫袍男人没接,冷着脸,盯着女人看,
“娘娘这是....什么意思?”
他好凶啊....
夏至垂下不安的睫毛,轻声开口,
“我带来的东西虽然多,但都是些华而不实的大物件,除此之外、便都是些首饰和金银等等俗物,承蒙谢公公照拂,却不知道该送你什么....”
“这块玉佩是我自小就戴在身上的,如果公公嫌弃...”
谢宁依然没有接。
似笑非笑的道,
“娘娘该知道,女子的贴身玉佩送给男人,是定情之物。奴才虽然不算男人,娘娘万金之尊,即便想仪仗奴才,也不至于要走到这一步。”
夏至脸一红,飞快的看了谢宁一眼,立刻移开视线。
“我,我想送给你。”
她知道此举的含义,也确实是想要仪仗谢宁。
全都认了,连‘定情之物’四个字,也没有反驳。
羞臊的瞪了谢宁一眼,
“你快拿着呀!”
男人一掀紫袍下摆,在夏至对面坐下。
接过还温着的玉坠,双眼直直黏着小皇后羞怯的双眼,
“奴才谢娘娘赏~”
随即,将这枚一直戴在肚兜里的玉坠,送到鼻端,深深吸了一口,
“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