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云知心头的火气瞬间散了大半。
是他们让从前那个从内至外都好到无可挑剔的小姝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特别是从一开始就知晓谢语底细的他！
为此他再开口时，语气平缓了下来，“为父只是想好好与你谈一次。”
“可以，但我有一个条件。”
“你说，不论是什么条件为父都可以答应你！”
“我要你们父子五人与我签下断亲书，从今往后不再以我父亲兄长自居。”
“……”
黎云知心口一紧，却想也没想就一口应下了，“好。”
他答应的太过于干脆迅速了，饶是黎姝对他们早已不抱任何期待跟幻想了，心里头还是微微拧了那么一下。
但她面上却只是若无其事的道：“那就请黎大将军你们明日下午寅时到孔雀台望舒阁与我签断亲书，我会请祖母去做见证人。”
话落，黎姝转身便走。
等桂嬷嬷等人也跟着她转身走了，黎云知才转身往那间他已经待了有几个时辰的净房走去。
黎谨兄弟四人收到消息齐齐跑来定北侯府接黎云知时，已经是半下午了。
黎云知人都已经拉到虚脱了。
有黎谨跟黎言二人扶着，他上马车时都还异常艰难。
因此黎慎死死拧着眉小声嘟囔道：“小姝也真是的，就算父亲此前也冷落疏忽了她许多，她也不该对父亲下这么猛的泻药啊！这要是传了出去，不仅父亲的威名要受损，她自己的名声也是要受到影响的！”
黎言斜了他一眼，开口问黎云知道：“父亲，真是小姝在你们的茶水里做了手脚吗？”
“错不了。”
黎云知靠在马车上，声音虚浮无力。
而黎言又问他道：“父亲近两日如此急切的想与小姝谈话，不知是想与小姝谈什么？”
黎云知闭眼不答。
他要帮棋妃弄清楚小姝身上出了什么变数这件事，他是不会让言儿慎儿行儿知道的。
且若非他需要谨儿帮他劝言儿慎儿行儿明日随他们一起去孔雀台在断亲书上签名并按下手印，他连谨儿都不想告诉。
但他不答，黎言又兀自揣测道：“小姝其实打小就很聪明，只是过往我们将她护的太好，她根本就没有需要自己动手动脑的地方，才鲜少有人知道她有多聪明罢了，所以我觉得小姝眼下会使出在父亲他们的茶水里下泻药这种手段来避免与父亲谈话，是已经猜到了父亲要与她谈什……”
“不可能！”
黎云知突然睁开眼打断黎言的话。
语气笃定而响亮。
叫黎言都愣了一愣。
但他紧接着又闭上了眼睛，黎言便在与黎谨对视了一眼后闭了嘴。
回到将军府后，黎云知将黎言他们三个都打发了出去，只留了黎谨一人在他床前，“那日我带谢语进宫赴宴后，经由谢语见到了棋妃……”
黎谨一听到棋妃二字就深深拧起了眉。
因为当初棋妃与皇上相遇时，他也是随行护卫之一。
且棋妃在跟皇上之前，曾着装极其暴露的藏身在他房中引诱过他。
若非他生性凉薄，当时又溜的够快，当时他怕是都要目睹到棋妃一丝不挂的模样了。
因此隔天得知棋妃成了皇上的人，他是惊疑交加。
惊的是他差点就要有把柄拿捏在棋妃手里了。
疑的是棋妃为何要先引诱了他再去勾搭皇上。
也因为那桩事，后来棋妃与小姝往来过密，他才会暗中去调查棋妃的底细。
且若非有了那桩事，在查出棋妃的母亲跟他们父亲渊源颇深后，他怕是都会怀疑棋妃是他们父亲的私生女。
但他万万没想到会听见自家父亲说：“棋妃也跟谢语一样拥有系统，且还是比谢语那系统厉害得多的主系统，而谢语只是棋妃手里的一颗棋子。”
“难道说……棋妃当真是父亲的私生女？”
黎谨脱口问出这话后，黎云知都明显愣了一下，然后反问道：“你怎会如此问？莫不是你查过棋妃的底细？”
黎谨点头，“棋妃是林意欢的女儿吧？”
“是，但棋妃并非我与意欢的女儿，在我受了他人蒙骗，以为阿栀将要离我而去，为了留下她故意跟意欢有了夫妻之实那时，棋妃都已经三岁了。”
“……”
黎谨有些半信半疑。
却只又道：“父亲此前说过那林意欢是因你而死的，而今林意欢之女利用谢语一步步让我们跟小姝走到了如今的境地，她怕是……”
没等他把“为复仇而来”说出口，黎云知就道：“我曾试探过棋妃，她连她母亲是谁都不知道，所以不可能是来为她母亲报仇的，另外我在此时与你提及她，是因为她说她能让阿栀回来！还说她前不久已经让一个死去多年的人借他人躯体重新活过来了！”
黎谨紧紧拧起眉，消化了半晌黎云知的话，才问：“她的话可信吗？”
“为父觉得可信，且近来为父听到了一些风声，已经大抵猜到了棋妃口中的那个人是谁。”
“谁？”
“为父暂时还不能告诉你，但棋妃那晚与为父说了很多，她对阿栀的事情可以说是了如指掌，她要为父帮她弄清楚小姝身上出了什么变数，之后就会让你们母亲回来！”
“……”
这一次黎谨沉默了很久。
他直觉他们不能再继续错下去了。
可转念想到他们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若是此时放弃，不论是他们此前的隐忍，还是小姝受到的伤害，都将毫无意义，而父亲又看似已经有了定夺，未必会听他劝，他就有些犹疑不定。
直到黎云知又与他说：“小姝要我们与她签下断亲书，才愿意与我好好谈一次。”
断亲书！
黎谨惊到睁大双眼，差点就要脱口说出“不行”二字了，黎云知却又抢先一步道：“小姝都已经说过无数次要跟我们断绝关系了，若她那并非气话，也就不差那一纸断亲书了，只有你们母亲回来了，她才有可能会原谅我们。”
黎谨攥紧双手，耳边响起了诸多黎姝此前说过的话。
小姝毫无疑问是真的想跟他们断绝关系。
所以父亲此时这句话并没说错，唯有母亲回来，他们跟小姝的关系才有可能缓和下来并回到从前。
可母亲真的能回来吗？
良久，他暗暗叹了口气，问：“父亲会与我说这些，是想让我劝二弟他们点头，且不要来多问吧？但父亲有把握能从小姝口中问出她此前是因为什么突然变了性情吗？”
黎云知点点头，道：“有。”
黎谨不大相信，却也没再说什么，转身出去找黎言他们去了。
这个时候定北侯府里，黎姝刚收到了一堆殷晚妤送的东西。
且送东西来的瑶芳姑姑还对她道：“我们公主听闻那桩事后，当场就红了眼，想来是心疼坏小姐了，还让小姐年后到我们公主府多住些日子，她要替小姐的母亲好好疼疼小姐。”
“嗯。”
黎姝红着眼点了点头，心里暖暖的。
而瑶芳姑姑走后，临渊悄无声息进到黎姝房里道：“小姐，太子殿下说要让你见一个人，但定北侯府里今日加强了守卫，他不好冒险将人带进来，让属下带小姐去见他。”
闻言，桂嬷嬷在看了黎姝一眼后，立刻去取了一件纯黑色的披风来给黎姝披上。
完事又嘱咐临渊道：“出入多加小心。”
临渊点了一下头，抱起黎姝从后窗跃了出去。
去的时候黎姝一直都在揣测太子要让她见的是什么人。
可她把有可能的人都猜了一遍，见到后却发现是个她完全就没想起来的人。
因为她之前虽然想过那个人很有可能会来，却没想到来得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