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很快,转眼便已经初春了,初春该是美好的,抽出来嫩芽,满地的花朵在迎风而动,行人在小道上,是有了暖意的风儿,不似冬天的寒风一般,刺骨而有冷漠,也不像这个冬天一样,发生那么多伤心的事情。
不过人到底是往前看的。
剑崖内,那一处瀑布名为白高瀑。下方,腾起一片的水雾,那里坐着一个瘦削的人影,一个多月以来,他一直都在此。
南许风在得知五安城被屠后,出奇的冷静,冷静到可怕。他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的悲伤,更是一滴泪都没有落,更没有向旁人哭诉着什么。南许风一直都是这样的。
小时候,遇到了什么挫折,委屈,难过,误会都是自己打碎了牙吞进肚子里。其实他是可以向别人倾述的,向别人袒露心扉的,但许风却觉得有点开不了口,他不习惯与别人讲明自己如何如何,南许风认为,没有必要,没有必要做这些事情,那样只会被认为不够强大罢了。
世界上真正的感同身受少得可怜,兴许在与别人倾述自己的遭遇时,倾听者,也难免心思飘到别处。他习惯了自己承受着所有的事情,就连这一次,都不意外。若是可以,他不想让小妹南璃,也承受这样痛苦,想把她的那一份,都承接到自己身上。他是乐观爱笑的,南家上下老小都人尽皆知,就连城内的其他人,都对南许风有一个好印象。
进入剑崖后,依旧如此,不少人都将其视为好朋友,在得知了在南许风身上发生的事情后,众人却是不约而同没有多说什么,有的也只是几句挂念罢了,南许风在白高瀑苦修一个多月,期间只有师傅来看望他几次,其余时间,这里都只有他一个人。所有人都默默地支持着他,也不来这里打扰他。而南许风,也慢慢地变得不多说话了,沉默寡言地做着自己的事。
苦修如此之久,《万象剑诀》的“水流”一式,这原本他从小便有点摸不透奥妙,只掌握皮毛的剑招,如今终究是大成了。
青年站起身来的同时,将身前的带鞘之剑拿起后,右手搭在剑柄上,左手握在剑鞘上。剑鞘雪白,似乎是一种贝类制成,握在手上,有一种光滑冰冷的感觉,在瀑布下,沾上水后,更加冷冰冰的。宛若持剑者此刻的心境。
南许风,黑袍一袭,冷峻的眉峰,高挺的鼻骨。面色像是初降雪的山头,染着霜寒。有一种疏离人群之感,令人不想去靠近太多。
他站着,身姿挺拔,像一座沉默的山。持剑者两眼慢慢地闭上,右手缓缓地将剑柄拉开,于是乎,一点点的寒光从剑鞘倾泻而出,隐约有剑鸣在嘶吼,有着满溢的剑意。
剑鸣声与瀑布的水流声交汇着,叫人觉得美妙。
再拉开一点,便听到剑鸣声渐渐冷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清冷的水流声,声音很沉重,也很狰狞。像是混杂了巨石泥土的大河。
南许风再一用力,全部的剑身被抽出,本来如同月色一样白净的剑身上,此刻,上面覆盖着深蓝色的流光,像是流淌着一道水流一样。
神秘的气息,厚重的声音。在此刻汇聚在一起。
听不到了,周围的飞湍瀑流的轰轰巨响都听不到了,春风吹不到南许风的面庞,和煦风温暖不了他冷峻的面庞,他站在瀑布中,任由猛烈的,寒冷的水流冲撞自己。他的头发湿漉漉的,遮盖在自己的眼前。
下一刻南许风双眼睁开,带着一抹凌厉之色,本来水幕在前,眼前应该蒙着水雾但南许风的眼睛格外的明亮。
右手猛然一挥!
这一道深蓝色的光裹挟着猛烈的剑意迅疾地冲出,冲破目光所及处的是层层叠叠的水帘,将自上而下的水帘硬生生地割开,冲向远处,劈在了一道崖壁上,顿时,剑光大起,剑意疯狂侵蚀着崖壁,爆发出一道猛烈的光。
剑光掠过水面,掀起一道又一道的浪,它们叠在一起,
整个崖壁,被硬生生地往里面凿开了一道深深的剑痕。破碎的石块从上面掉落下来,滚到了清澈见底的溪流上。
南许风提剑的手,慢慢地下垂,默默地注视着破碎的崖壁。
不远处,一名老者站在林间的小道上,也默默地注视着他,只见他喃喃自语说道:“为师也只能帮你稳住剑道之心了啊......哎...”一双老眸,眼皮都有些耷拉了,不知道活了多久。他默默地摇着头叹息着。
许风...莫将执念,看得太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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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界,施魔蒙殿内,魔气似乎永远都压在殿内的上空,显得十分阴沉,整个大殿,光亮很少很少,许多地方,都是极致的黑,殿内的王座上,终年都漂浮着一股紫色的气体,时而涣散,时而凝聚,像是有着生命。但此刻的紫气,却是十分的稀薄。下方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只有魔王一人。
第三魔王,坐在王座上,紫色的气流掩盖其模样,只露出一个脸型的轮毂,那是一个瘦削的脸,颧骨有点微凸, 他真的病了很久,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病是怎样的痛苦。
百年前的战争,他强行动用禁忌的术法,差点让整个魂海都崩塌,好在最后强行被救了回来,但也落下了疾病,筋脉破碎了许多,身体内,还有这早先剑崖先辈留下来的剑气,至今还未消散,好在威力不如当年。而早在战争之前,他也受过许多的伤,这个新添的病,也让之前的病根爆发了不少。
经过这么多年的休养,也是终于恢复了一些。但魔王的魂海还是残缺的,这次无垢源水,到底还是不够,只修补了一些,大部分都用去修补自己的筋脉了。
“哎...”魔王魔九弦微微叹息,周围的魔气也是收敛了许多,这才看得较为清晰。魔九玹居然穿了一袭洁白无暇的月白衣袍,上面刻着一些细密精致的图案,他的长发披散在肩上,一双极为好看的眼眸却染着无尽的憔悴与疲惫,这双眼睛看过了太多的岁月,看过了到处都是尸体,到处都是血液的战争,这眼睛无神的看着远方紧闭的殿门。
心中想:无垢源水的方位还需要等魔厌再度探测,只不过“天启”的力量也用的差不多了,再想使用,还得动用自己的源力...
想到这,魔九玹不可控的猛地咳嗽了几声。他手上的青筋很明显,且手指修长根骨分明。
他捂住口,再放下时,却是一滩血...
魔九玹笑了,他也不知道在笑什么,只道:“得快点了...”
不多时,魔昭裔推开殿门走了进来,魔九玹立刻将紫色魔气外散,将自己笼罩起来。
魔昭裔走进后,单膝跪下,禀告道:“魔王,之前前往五安城夺取无垢源水的时候,魔魁元来了讯息。”
“讲...”声音很低,也很弱。
细心的魔昭裔一下子就发现了端倪,连忙抬头,神色紧张:“魔王...你!”
“无碍,魔魁元说了什么...”
魔昭裔知道魔王的脾性,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往下说。
“魔魁元说,叶千秋已经前往游龙石窟了,同行的...有慈昭。”
“游龙石窟...慈昭...”魔九玹若有所思。
魔九玹听完,只说了一句:“等我命令...下去吧...”
魔昭裔领命,起身低头后退到殿门后,他远远地看着魔九玹,他极力地想看清,但...
魔昭裔看不清...只知道,魔九玹在下一盘棋...
生死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