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嗒。
嗒嗒。
秀一拄着拐杖，艰难地一步步挪进电梯，身后跟着神经外科住院医师、推着病床的实习生以及李贤忠院长。
“预约好了吗？”
李贤忠再次确认了患者的血压、心跳次数等，然后看向秀一。
“是的，院长。心血管造影室没人。”
“没有设备不行，没人也不行啊。”
秀一说完，李贤忠绷着脸，开始看着电梯显示的数字慢慢变化。
虽说心血管造影室在3楼，距离很近。
但和生命垂危的患者在一起，心里只觉得焦急。
“我说让速度快点……医院收了钱都用到哪儿去了。”
李贤忠虽然这么说，但也不是按一下就能快点到3楼，他不停地按着3楼的按钮。
‘院长果然还是有点奇怪。’
[如果积累更多精神科方面的经验，真想尝试给他做一次诊断。]
‘别说疯话。’
[啊，门开了。]
‘快走。我走得慢。’
[这也得改改。]
仲景一边抱怨着，一边感受着秀一的腿，嘟囔着。
听到这话，秀一带着一丝期待问仲景。
‘有办法吗？’
[没有，目前还没有。]
‘那为什么让我抱有期待，真是的。’
[还没有积累相关知识呢，秀一。]
‘别找借口……’
秀一不停地嘟囔着，却毫不犹豫地朝着心血管造影室跑去。
虽说秀一在这里是实习学生，但主要还是多亏了仲景把医院地图印在他脑海里。
多亏如此，秀一虽然脚步有点慢，但还是第一个冲进了造影室。
“啊，院长来了！”
门一打开，造影室的两名技师立刻站起来，恭敬地行礼。
‘果然，人还是要出人头地啊。’
要是以前，仲景肯定会立刻指责他说这种话。
但现在仲景在某种程度上也和秀一保持一致，所以没说什么。
“呃，不，速度快点，好好准备。”
相比之下，李贤忠是个对繁文缛节不感兴趣的人。
他只对有趣的事以及患者这两样感兴趣。
“是，院长。这边请。”
当然，技师们非常了解院长的喜好，准备工作已经提早完成。
想想秀一打电话也就是10分钟前的事，这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好。秀一，你也穿上铅衣。很多人都不在意这个。”
“是。”
说是不在意。腿都这样了，连铅衣都不在意，是不是太过分了。
秀一拼命点头，然后一瘸一拐地穿上了铅衣。
“在那上面盖好消毒布。那个……他叫什么名字？”
“神经外科的崔俊勇，院长。”
“哦，神经外科的。继续捏着人工呼吸器。实习生，过来帮忙把患者移过去。别让手臂掉下来。”
“是……”
崔俊勇心想，既然都叫神经外科了，为什么还要问名字，同时用力捏着人工呼吸器。
“嘿哟。”
技师和实习生一起用力，把患者移到了手术台上。
[好了，现在给患者消毒。知道要在右侧大腿血管这边做吧？]
‘知道。我是笨蛋吗？’
[嗯。]
‘嗯？’
[不。用聚维酮碘，就是那个。那里。好。]
在此期间，完成盖消毒布的秀一先用剪刀剪开患者的裤腿，然后拿起聚维酮碘。
接着按照仲景的指导，迅速擦拭患者右侧大腿血管处。
看到这一幕，李贤忠再次发出感叹。
说实话，这对内科医生来说是理所当然要会做的事。但在他心里，秀一做什么都好看。
“果然是我们秀一。”
他喃喃自语着，看向技师那边。
只是看了一眼，技师就迅速行动，巧妙地转动x光透视镜，照亮患者的右侧大腿。
“呃。现在别开！这里有神经外科和实习生呢？”
“院长，机器还没开。”
“啊，是吗？那后面映出的是什么？啊，是之前拍的啊。呵呵。”
李贤忠似乎对自己发火有点尴尬，嘿嘿笑着。
然后一边摆摆手，一边接着说。
“好了，现在神经外科和实习生换手。继续捏着人工呼吸器。”
“是，院长。”
“递导管。”
“是，院长。”
虽说眼前躺着心肌梗死患者，但大家的表情和态度都太过悠闲。但这并不意味着进展缓慢。因为技师和院长都是老手。
‘心脏内科也很棒，真的。’
[腿不方便，能做吗？]
‘我？我有点勉强。已经有点累了。’
穿上消毒服，戴上手套，总不能拄着拐杖吧。
只是站着就觉得有点吃力。
[很难吧。]
‘就是啊。我还得诊断呢。’
[别这么说。诊断可以说是医学的精华和全部。]
‘嗯……也对。’
[说实话，手术或治疗不就是技术活吗？]
‘说得对。’
两人说着要是外科医生听到会拿着手术刀冲过来的话，同时用双手轻轻拉起患者的右侧大腿。
“做得好。然后看好了，那里。”
李贤忠简短地称赞了一句，同时用下巴指着屏幕。
屏幕上不知何时出现了大腿附近的影像，是透视机通电后显示的。
有个非常尖锐的东西正在穿透皮肤。
噗。
多亏秀一左右拉扯，导管不怎么费力地穿透皮肤进入了血管。
“好……”
李贤忠露出他集中精力时特有的半伸舌头的表情，缓慢但不停地推动导管前进。
朝着大腿动脉的方向。
“仔细看，会看到跳动的东西。看到了吗？”
“是。”
“那个是动脉，旁边的是静脉。应该不会混淆，但偶尔也会出错。”
即使是熟练的心血管内科医生，也常常会混淆目标血管，刺穿其他血管。
这样也会导致患者死亡。
但李贤忠至今从未因自己的失误失去过患者。
这次也一样。
“好。”
他瞬间刺穿大腿动脉，然后看向秀一。
秀一按照仲景的建议，将手中的导丝通过导管上的孔插入。
“做得好。你是第一次做吧？”
“嗯？嗯。第一次。”
“也是。谁能带着1年级的做这个。要是出错就完了。只有像我这样的天才才行，嘿嘿。”
李贤忠像个没什么想法的人一样，快速地将导丝插入。
神奇的是，插入的导丝末端一次也没有打结，一直顺利向上延伸。
‘这样就行了？’
[嗯。手术技巧确实有点神奇。]
要是秀一或仲景没亲眼看到，可能都不会相信。
但两人正通过透视机清楚地看着导丝的末端。
放射科医生也是不亚于院长的老手，操作透视机的技术高超，所以能一直跟着导丝走。
“好。这里稍微……这样转。”
就这样，插入的导丝不知不觉经过腹部大动脉、胸部大动脉，甚至正在经过大动脉弓。
要说本来事情就这么快，那当然不是。这也说明人们不是无缘无故从各地赶来观看李贤忠主任的心血管造影术的。虽然现在作为院长，他因为嫌麻烦才这样。但在全盛时期，不管是美国还是其他地方，人们都赶来学习他的这项造影术。
“哇。”
“知道这有多厉害吗？”
“嗯？嗯。经过大动脉弓……就这样穿过了。”
“对。你比我们的研究员强。那家伙总是发呆。”
李贤忠这样说着，看了一眼研究员，最终导丝成功穿过大动脉弓，即呈U形转弯，穿过血管内部，到达了最重要的部位。
就是冠状动脉开始的那个部位。
“放大看看。在这里拉紧。”
“是，院长。”
技师似乎就等着这句话，将导丝的末端放大并固定住。
于是，不久前还看起来很小的导丝，开始变得像圆珠笔芯那么粗。
“要人命啊。这机器好几亿呢。医院原来不打算买，我去躺了几次就给买了。”
“啊，是……”
不知为何，感觉他说的躺不是比喻，而是真的躺。
就算不知道，以李贤忠的性格，他很可能会这么做。
“哪里……嗯？”
然而，一直自信满满的李贤忠院长脸上出现了皱纹。
是因为有什么不对劲。
明明找得很准确，但看到的不是往常的景象。
在大动脉处，不是应该分出左右两条冠状动脉，而是只伸出了一条。
“该死。”
“解剖学变异……”
在外科手术中，解剖学变异偶尔会成为决定性的变量。
特别是像现在这种极其罕见的变异，更是如此。
[是单支冠状动脉。所有冠状动脉都呈左冠状动脉分支的形态。]
‘不是0.1%吗？’
[是的。可能会有点难吧？]
仲景话音刚落，李贤忠就无法轻易地将导丝插入血管了。
因为通过心电图判断右侧冠状动脉堵塞才进行操作的，现在右侧冠状动脉不存在，所以只能这样。
“主任，好像是单支冠状动脉变异。先往左侧……”
“对。这么想是对的。”
但李贤忠毕竟是老手。
在秀一说话之前，他已经小心翼翼地将导丝插入唯一的冠状动脉了。
因为只有一条血管，稍有不慎，整个血管可能会因手术而堵塞，所以这是一项需要格外小心的工作。
“慢点……慢点……”
但是，过去几十年成功完成数千例手术的李贤忠克服了困难，成功将导丝插入左侧冠状动脉的右侧分支。
但紧接着，从李贤忠和秀一口中发出的不是感叹，而是惊叹。
“短……”
“血管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