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秀一所说,会议室里一片混乱。
大家并不是随意进行,而是好像各自都有固定的座位。
[最前面是教授们的座位。]
“血液科、外科、耳鼻喉科、胸外科、神经外科……还有放射肿瘤科、核医学科、影像医学科、病理科,全员出动啊。”
[多学科本来不就是这样的吗?]
“话虽如此……”
泰华医院的多学科会议规模并没有这么大。
因为一次只能筛选一名患者进行讨论。
当然,手术科室通常只有一个科室参加,甚至很多时候连该科室的所有人员都无法全部到场。
在华夏国医疗中,多学科会议并非诊疗的一部分,而只是医生们自行组织的一种类似小型学术研讨会的活动。
多学科会议不仅没有报酬,而且因为会干扰其他诊疗工作,时间甚至被推迟到下午6点以后。
[大白天的……竟然能有这么多人聚在一起。那谁来照顾患者呢?]
“所以说……是来医院参观的吗?”
对于秀一和仲景来说,在他们正忙于看诊和手术的时候,会议室却挤满了人,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李医生,别站在这儿,到那边去。”
就在秀一有些不知所措地四处张望时,汉克拍了拍他的肩膀。
“啊,好的。”
“原本是教授们坐的位置,今天杰里米医生休假,你坐那儿就行。”
即使不用听他说,也能很容易看出那是教授的座位。
周围坐着的人看起来都年纪很大。
对秀一来说,这是一个相当有压力的座位。
但即便如此,他也不好拒绝。
毕竟这是外国教授汉克推荐的座位。
于是他双手整齐地放在身前,坐了下来。
“啊,好的。”
“坐得舒服点,不用太在意。”
说着,汉克指了指旁边翘着二郎腿、甚至把手插在口袋里晃悠的一个人。
“他是第一年的住院医生。”
“啊?”
“这里本来就是这样,和华夏国不一样。”
“啊,好的,我明白了。”
秀一点了点头,稍微放松了一点双手。
不过他并没有翘二郎腿之类的动作。
“多学科会议现在开始。第一位患者是托马斯,67岁男性。在本院进行的健康检查中,观察到颈部食管有一个约2厘米的肿块,进行了组织检查,诊断为早期癌症,今天入院,计划明天手术,现在进行多学科讨论。”
就在这时,多学科会议开始了。
与此同时,仲景歪了歪头。
[这不是个很简单的患者吗?]
在前面已经打开的三个屏幕中,最右边是内镜照片,中间是ct图像,左边是pEt-ct图像。
一般的住院医生可能不知道,但至少仲景和秀一不是。
他们一眼就已经制定好了手术方案。
‘嗯……直接做切除手术然后缝合就行了吧?’
[是的。无论切除边缘留得多么宽裕,位置在那里的话,也不是那么难的事情。如果实在不行,把小肠切一段移植过来就行了。]
‘手术后的治疗也只要进行抗癌治疗就行了吧?’
[就是这样。]
但是教授们开始了非常深入的讨论。
首先是汉克发言。
“患者现在的日常生活能力如何?从ct上看,脖子很粗。”
“啊……日常生活可以自理,但是体重超标很多……手术后的情况就不知道了。”
“有糖尿病或高血压吗?”
“两者都有。”
“嗯……手术的安全性令人担忧,怎么办?”
坐在汉克对面的一位教授点了点头。
看他胸前挂的名牌,果然是胸外科的。
“手术入路是个问题……不过这将由耳鼻喉科在这里处理,包括颈部淋巴结清扫。”
“好的,我们这边会处理。幸运的是,影像上没有观察到肿瘤侵犯气管。这样进去就行了。”
说着,他在面前的纸上快速画了一幅图,开始和耳鼻喉科一起解释大致的手术入路。
“等等,等等。颈部淋巴结要清扫到什么程度?左侧第4级有疑似转移的病灶。”
在解释过程中,影像医学科教授插了进来。
他一边移动着中间的ct图像。
果然,在他所说的地方观察到了肿块。
“从pEt-ct的葡萄糖摄取情况来看,转移的可能性非常大。”
核医学科教授补充了这句话。
他一边移动着左边的图像。
于是耳鼻喉科教授点了点头。
“那么左侧干脆做外侧颈部切除术……右侧也这样做。”
“好的。有答案了吗?”
然后他再次看向汉克。
汉克没有盲目点头,而是看向了病理科。
“嗯。组织检查显示恶性程度为中度……安全边缘只要确保2.5厘米左右就可以了。应该足以拉过来缝合。”
总结起来就是这样。
患者体型肥胖,且有全身性疾病,但手术入路和切除并不困难。
所以先切除,清扫颈部淋巴结后开始抗癌治疗。
“好的。那么……根据切除边缘的结果确定抗癌方案。只要切除干净,就不一定需要放疗,怎么样?”
“同意。但是如果边缘有癌细胞,就必须进行抗癌放疗。”
“好的。那么……下一个病例。”
回过神来,已经过去了30分钟。
因为有多位教授对诊断、手术、后续管理等进行了讨论,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在座的其他住院医生似乎也认为理所当然。
但是秀一和仲景却不这么认为。
[不是开玩笑吧?]
‘所以说……所有患者的治疗计划都是这样制定的吗?’
并没有进行什么非常高深的讨论。
实际上,与秀一和仲景所想的结论并没有明显不同。
但是尽管如此,还是有一种热血沸腾的感觉。
这些人不仅仅是在看食管癌病例,而是在看患有食管癌的患者。
反正都是治疗同一个患者,可能会觉得像是在开玩笑。
但对于身处临床一线的秀一来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动。
[这样做……无论谁来治疗都不会出错吧。]
‘是啊……这个系统……很完美。’
而且这个多学科会议本身就是一种完美的验证。
也许某一个人可能会出错,但是聚集在这里的所有教授不可能同时在一个患者身上出错吧?
如果这个系统能够得以确立,那么不仅是泰华医院,华夏国的医疗水平也能瞬间得到飞跃。
但是这种想法越深入,心里就越觉得憋闷。
‘有值得学习的地方,应该算是幸运吧。’
[但是目前泰华医院还无法实施这样的系统。]
‘所以说……’
在秀一看来,华夏国的医疗体系虽然不能说是完美的,但也相当优秀。
实际上,在大学医院工作时,这种感觉会更加明显。
至少秀一虽然因为现代医学的局限性而送走患者。
但还没有因为患者没钱而送走患者。
那么美国呢?
仅今天看过的门诊患者中,就有两人因为自己所投的保险无法承担必须接受的治疗费用而只能回去。
意思就是没钱治病只能等死。
可以说这是建立了以最低成本获得最大效果的系统的结果。
[忙得要死还怎么对所有患者进行多学科治疗呢?]
但是副作用也不是没有。
为了降低成本并获得最大效果,该怎么办呢?
降低设备或药品成本是有极限的。
最终,只能压榨人力。
实际上,大学医院只要有一个人休假,就会立刻出现人手不足的情况。
‘确实也是这样……’
[不过能看到这样的讨论本身就很好。这是再次分析讨论方式的机会。]
‘是啊。嗯,先看看吧。’
[好的。]
两人短暂地讨论了现实化方案,疲惫不堪地又回到了讨论中。
之前负责讲解的胸外科住院医生换成了另一位住院医生。
距离有点远,看不清胸前写的是什么科室。
但只看后面的屏幕似乎就能知道。
[是耳鼻喉科。]
‘咽喉癌……嗯。’
正如两人所说,右边屏幕上是喉内镜照片,中间是颈部ct图像,左边是全身pEt-ct照片。
“下一个病例是……本,42岁男性。一年前开始颈部前面有个肿块,自行观察了一段时间后,出现了声音嘶哑和吞咽困难等症状,两周前进行的超声波检查发现甲状腺肿块,前来就诊。总共有两个肿块,其中中央部位肿块的细针抽吸检查中发现了乳头状癌。”
住院医生在讲解过程中点击了左边的屏幕。
原本以为是照片,结果它动了起来。
原来是视频。
[左边的不动啊。]
‘声带麻痹了,这个。’
[好奇怪啊。]
‘所以说。’
甲状腺乳头状癌。
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那种“善良的癌症”。
说癌症善良,到底合不合适呢?确实有点让人怀疑。
总之,它的性质确实比较温和。
甚至有论文指出,在不到1厘米的情况下,手术和观察的效果差不多。
但是这样的癌症怎么会在这么小的情况下就导致声带麻痹呢?
这很奇怪。
不仅仅是秀一有疑问,汉克也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左侧上端的肿块为什么没有进行细针抽吸检查?”
“嗯……记录显示前面有瘢痕组织,针不容易进去。”
“嗯。有瘢痕组织?”
听到汉克的嘟囔声,影像医学科教授移动了鼠标。
于是中间的颈部ct图像开始移动,移向了左侧上端的肿块。
“看起来以前这里受过伤。这里有瘢痕。”
“啊……真的。但是这么小的肿块就导致声带麻痹……所以说,一般会碰到喉返神经吗?”
“那……一般不会,但是确实挨在一起。看这里。”
“确实。嗯……”
在影像中可以清楚地看到肿块穿透了甲状腺包膜并抓住了神经。
看到这一幕,耳鼻喉科教授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所以先做全切除术和颈部切除术……之后计划做声带内移术。患者年纪轻,而且是销售人员……”
“声带内移术。应该可行。”
“是的。”
“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个还是让人有点担心。”
耳鼻喉科已经制定了手术计划甚至后续计划。
但是汉克觉得左侧上端的肿块形状很奇怪。
秀一和仲景也有同样的感觉。
[影像……仔细看的话……左侧上端有可能不是乳头状癌。]
‘同时有两种癌症?怎么会……’
[看不到吗?]
‘看得到。’
[那举手吧。讨论快结束了。就这样结束的话……]
‘会死吧?’
[是的。会死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