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讨论学问,蒋地主看了一眼自家孙子。
咳咳,有院试头名,小三元亲自辅导、讨论学问,为何要求着一个什么第七十八名的。
就算孙子忙不开,还有院试第三的谭浩在呢,哪里就轮的到这个一个货?
“唉,我年事已高,此次侥幸考过院试,已经是祖宗保佑,身子骨不行了,乡试的事可是不敢想了。
倒是年轻人可以拼一拼,可我儿愚钝,此次院试名次也是垫底。
唉……之后的科考也还不一定能考过呢,走一步看一步吧,我也不枉作奢求了。”
“哎呀呀,伯父真是谦虚了,您家一门三秀才,这哪里是一般人家有的福运。
科试罢了,多和名次靠前的秀才交流交流,总会有进益的,努努力也是能过科试的!”
刘青平觉得自己的话已经说的很直白了,不明白这祖孙几个为何就是不开窍。
怪不得院试成绩垫底呢~果然读书不怎么样,脑子也不灵活。
可偏偏这样的人家,他们有钱得很,就这样的脑子,也不知是怎么攒下来的大把家业!
“是啊是啊,刘秀才说的有理,有理啊,我们会的。”
“啊,啊?哈哈,哈哈。”这话也给刘青平整不会了。
只在心里吐槽这一家金玉其外,脑满肠肥,不思变通,不思进取。
没讨到什么便宜,可好歹也拖了些时间,现在下楼去也不显得太难看了。
正当刘青云要告辞的时候,“噔噔噔”一阵上楼梯的脚步声传来,包间内的人齐齐扭头看向门外。
“tuang!tuang!tuang!”又是一阵熟悉悦耳的铜锣响。
随之而来的是豪华的报喜队伍,没错,就是‘豪华’,人数比之前足足多了一倍。
这就是院试前二十的排面!
谭浩理了理衣襟,正襟危坐,他知道,轮到他了!
果然,差役报了他的名字——
“贺!兴和府兴和县谭浩得中院试第三名!”
“恭喜谭相公!贺喜谭相公!”
谭浩微微一笑,让唯一的书童给差役们都分发下红封。
差役们一番恭贺后,又敲敲打打的走了,想必是直接去了院试第二名那里报喜。
刘青平站在一边还没来得及告辞下楼,这一幕尽收眼底,他现在有些尴尬,大写加粗的尴尬。
院试第三名!年纪还这么小!
这小子还是自己看上的金主的穷亲戚!
人家大财主有个这么个知根知底的亲戚,怎么会想去搭毫不认识的秀才,何况名次还远远不及人家亲戚!
自己真是,丢人丢到家了,院试七十八名,在人家院试第三名这里算个屁!
有如此少年英才在此,他这个过了而立之年才考过的,真的不值钱啊!
自己在楼下的时候也是想瞎了心了,自认为自己是这茶楼名次最靠前的,现在被打脸了!
刘青平真想当个隐形人,大家就当他不存在就好。
可蒋地主偏偏不如他的意,特意点了他的名。
“哎呀呀,刘相公,你看看,这才是少年英才啊,我等真是不服老都不行啊!
这科举之路,还是得年轻人嘛!这未来,也是年轻人的天下啊!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是,是啊。”刘青平也不知道蒋地主说的‘年轻人’包不包括他。
在场六人,童子三人,老者一人,剩下就是他和院试垫底那位仁兄了。
所以他俩到底算不算年轻人?
刘青平脸色涨得通红,他偷偷看了眼谭浩,见对方神色自若,心中更是越发羞愤,愈发想离开这个让自己没脸的地方。
他完全忘记了,一刻钟前自己是如何强硬地想上楼的了。
此时,蒋地主又开口道:“刘相公,虽然江山代有才人出,但咱们也不必气馁,努努力也是能过科试的。”
这话似曾相识。
见五人中四人都中了秀才,刘青平也真心想告辞了。
不过,这几个都接完了喜报,怎么还稳坐茶楼不走,天色都有些要暗下来了。
这茶楼只有茶水点心,又不提供餐食,难不成还要在这过夜不成?
心思转圜间,他不知为何又咽下了要告辞的话。
蒋地主也明着暗着赶了两次,这人就是装傻,屁股紧紧镶进了椅子里,拔也拔不出。
刘青平虽是脸皮厚,可这会儿没人与他大搭话,也是有点如坐针毡,只能不停地喝茶水。
一杯接着一杯,肚子都有回声了。他一边余光偷瞄其他几人,一边心里犯嘀咕:
人家也许就是想在茶楼看看风景呢?自己这死赖着不走,是有点煞风景了。要不还是告辞?
不行,再等等!
正想着,就听蒋地主说道:“明斐?”
哦?原来那个一直没说过话的玉雪小人儿叫明斐,挺好听的,仔细看,虽然穿的素净,人是长得极好的。
“无碍。”玉雪小人儿只回了两个字。
“好吧,反正明日就启程,也不会牵扯什么。”
若是强硬赶人,才更加惹人注意了。
就像刚刚在楼下这人引起骚动一样,宏轩让人上来,也是担心这大好的日子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店小二上来,又换了一波热茶,还赠送了两碟茶楼里最有名的蝴蝶酥。
掌柜的会做人,已经私下里说了,除了包场费用,其它的一律免单。
毕竟这五人中竟然出了四个秀才,还有一个第三名,他可不得巴结着?
不过包场费好几百两,都免了他是舍不得的,就免了茶水点心,意思一下。
窗外,最后一队报喜的差役已经打上了灯笼,一片红橙橙光亮地由远及近,蒋小七从茶楼上看得分明。
红色灯火映射在他的瞳中,他的瞳装下了整片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