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林家传统,父母在不分家,所有赚来的钱都要上交,由林老太同一调配。
为了防止出现有人干得多,赚的多;有人偷懒,赚得少,却想利用没分家从中占便宜。
林老太定了个规矩,但凡是家里人赚的钱,七成交到公中账户,三成按劳分配,干得多的分得多,干得少的分的少,不干的一文钱没有。
半大小子们不参与银两分配,个个把头埋在碗里喝羊肉汤,小嘴呲溜得响声震天。
大人们嘴上吃得高兴,眼珠子一刻不停瞥向林老太的方向。
这还是定居莲花村后,家里第一次分钱,之前在扶海城谢老爷给的是诊费,没有他们的份儿,可这次不同,家里人多多少少都是出了力的,就看林老太怎么分了。
饭后,还是在这张桌子上,林老太掏出这两日赚的钱,几百枚铜板和几块银稞子,哗啦啦倒在桌面上,声音像在所有人心里击鼓一般。
首先是卖竹篓得的一百五十文铜板,林老二负责砍竹子、劈竹,林老大、林老三负责编织竹筐、筛子。
“老大,你来算算,公中拿多少铜板,你们各自分多少铜板。”
林老大早在心里敲了一遍算盘,脱口而出:“公中分一百零五枚,我们三兄弟每人各十五文。”
话音刚落,林老太已经将铜板划分了四部分出来,最多的一部分哗啦啦又重新回到钱袋子里。
祥云窝在奶奶怀里,就负责在桌子底下托着钱袋子,感受到手上重量越来越重,虽不是自己的钱,心里也觉得美滋滋的。
“采药的钱,一共三两五钱银子,除了老二媳妇和几个小的,其他都算上,”林老太扒拉着铜板,突然想到什么,“把天赐也算进去,他人虽小,采药晒药熬药的活儿没少干,应该有他一份。”
林天赐原本低着头,以为他这回险些弄丢了药草,又年纪小,分钱肯定没他的份儿,没想到奶奶考虑的这么周到,心尖上比抹了蜜还要甜。
“谢谢奶,我以后一定采更多草药回来!”
林老大见儿子从未对什么事如此上心过,也是高兴得不行,立刻算出每个人分的数额。
同样是每个人分到手十五文。
拿到钱的喜气洋洋,没分到钱的赵若霞撇着嘴不乐意了。
连祥云这个奶娃娃都有五文钱,凭什么她一分都没有。
“娘,家里人都分了钱,为啥我没有,我也去后山上干了活儿的,家里院子也是我打扫的,多少都要给三瓜两枣吧?”
她不说还好,一说林家人忍不住翻起白眼。
干活不积极,分钱的时候又红眼病。
林老太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反倒是林老二冲了她一句:“说的什么浑话!你看哪家媳妇干活还要问婆婆收工钱的,再说了这次分的是编竹篓和采药材的钱,你没参与不分给你是天经地义的!
你要是想山上荒地种出的粮能分你一口,日后就好好干活,别总想着偷奸耍滑,不然日后,家里不给你食吃,我也不会帮你说一个字!”
赵若霞头一次在林家人面前被丈夫下这么大脸,平日里有再多不满,林老二也是关起门来数落她的,外人面前总还是要顾及面子。
一看张氏一脸嘲讽地盯着她,郑氏也同样没好脸。
她脸恼怒得红一片紫一片,立刻哭喊着都要唱出来了。
“好!你们才是一家人,欺负我娘家人不在身边,合起伙来挤兑我是不是?”
一拍屁股坐在地上,撒起泼来,两腿蹬得跟蛤蟆一样,声音大得牲棚里的牛都哞哞叫起来。
林老太一拍桌子,气得都从轮椅上站起来了,撑着桌面控制摇摇晃晃的身体,指着二媳妇的鼻子训斥。
“赵若霞!你要想在林家呆着,就给我闭上嘴老实做人,你要还敢搅得家里不得安宁,我立刻找人写休书,将你轰出家门,信不信的,你自己看着办!”
赵若霞嘟囔道:“你们家才不敢休我,我可是给公爹守过三年孝的!老二没了媳妇又拖着俩个儿子,难道还能找到更好的?”
说起这个,林老太看向老二,问道:“二郎,我要你休了你媳妇给你再找一个听话的,你愿意吗?”
正一副恨铁不成钢模样的林老二抬起黑黢黢的脸,道:“都听娘的,只要为了天吉天瑞好,我怎么都行。”
林老太点头:“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
赵若霞却不乐意了,从地上窜起来,掐着林老二的胳膊骂他没良心,哭喊着跑回屋,木门摔得哐哐响。
一家子的好心情都被赵若霞一同闹腾整没了,纷纷回各自屋休息去了。
夜里,林家人舍不得点油灯。
祥云躺在爹娘床侧旁的小床上,对自己新得的木床欢喜不已。
这是林老三闲时抽空给她做的,还在床头雕了只小老虎,身下是厚实的被褥。
郑氏怕她晚上踢被子着凉,恨不得把她手脚捆起来塞进被子里,肩膀位置更是盖了好几件衣服,祥云连翻身都困难。
“我听娘今天的话,像是要休了二嫂,重新给二哥寻摸个媳妇。”
林老三翻了个身,回道:“二哥媳妇越来越不像话了,好吃懒做,这样的女人放在谁家都是要被休的,我觉得娘更担心二哥的两个儿子,怕她把天吉天瑞教坏了。
特别是天吉,平常跟二嫂最亲近,当初学走路时,二嫂怕儿子累着,学一会儿就抱起天吉要让他休息,结果两岁半还不会走路,你再瞧瞧天瑞,跟在二哥后面学的走路,一岁出头已经磕磕绊绊能有一个人走上七八米了。”
祥云听在耳边,真为二哥惋惜,慈母多败儿,这个二伯母算是慈母中的佼佼者了。
关键是还偏心,明明都是亲生儿子,怎么差距这么大,连她这个小娃娃都看出来,有什么好吃的一定是二哥先吃,吃剩下的赵氏就自己吃,吃不完的才轮到三哥。
按理说都是儿子,不存在重男轻女,庄户人家不是应该更疼小儿子的吗?
郑氏长叹一声,仿佛听到闺女心里的疑问,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