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的京都,汝阳王府内因为官家病危的事情,忙成一团,根本无暇顾及千里之外林家人的死活。
因此,几名暗卫迟迟没复命的消息,一直没传到赵严耳中。
这大半冬日,眼瞧着进了尾声。
终于在开春之际,远在六合镇的百姓也收到了京都传来的大新闻。
缠绵病榻多月的官家,两日前身故了。
官家身边的内侍宣读了官家留下的遗诏,封平阳王赵括为太子,即日继承皇位。
此消息一出,各大酒楼茶社的关注力全部落在了朝堂上的那把龙椅上。
百姓们茶余饭后不议论两句,显得跟不上时兴。
“听说没,新官家发妻早死,后位空悬,这会儿各家大族都变着法子把女儿往宫里送呢!”
“咳,能不能顺利即位还不好说呢,我听到的消息说,圣人……哦不是,现在应该叫太后老人家,对内侍的诏书存有疑虑,说往日跟在官家身边时,听得最多的就是他对汝阳王殿下的夸赞,怀疑诏书的真伪。”
“啊?还有这种事?那一个有诏书做保,一个有太后这棵大树,到底谁能当上官家啊?”
有说平阳王为人和善,风评好适合当官家的,有说汝阳王孩子多,好生养且更年长的。
不管争论成什么样,最后都有个一致的结论。
那就是,不管谁登基,百姓的日子都照过。
又这么过了大半月,冬去春来,六合镇城外河流旁的柳树枝丫抽了芽,种在地里的冬小麦在逐渐温暖的日光中猛地蹿个头。
京都那边朝堂上吵得不可开交。
两方人马互不相让,各为其主,一时间讨论不出个所以然。
最后未免国一日无君,落在南蛮以及周边附属小国眼中,丧失大国风范。
推由平阳王赵括上位,处理朝中各大小事务,但不举行加冠礼。
待确定最终人选,才能名正言顺坐上那把黄椅。
期间,汝阳王赵严为摄政王,辅助处理国事。
这样一来,两方势力拉锯得更加厉害。
日子一天天过着,又是半月过去,眼见着到了春三月,上巳日。
本应该是个踏青游玩的好日子,林家人半月前就做好规划,带上一家老小到城外玩儿。
没想到短短半月时间,却出了件了不得的大事。
一连多日林家人走在街道上,都能从大伙儿脸上看到担忧的神色。
这种情绪,在进入莲花村及周边几个村庄时尤为强烈。
林老太按照惯例每月回莲花村义诊一回,这次刚好赶上庆娘孩子百日,便把祥云也带着一起了。
刚到村口就撞上不少行色匆匆的村民,个个身上裹得严严实实,手上背上全是密封的篓子和锄头。
老太太赶紧拉着个人问道:“是村里出什么事了吗?”
那人见是林大夫,叹了口气:“哎!今年的税收怕是要交不上了!”
“为何?我上次来,大伙儿还跟我说今年春天来得早,没准收麦子的时间能提前几日,”林老太想起上回村民们兴高采烈的模样,心里的疑惑逐渐放大,“我看过地里的麦子,颗粒饱满圆润,怎么会交不上粮税呢?”
“地里有了害虫,不知从哪个地方跑来的,以前见都没见过,大伙儿买了药来杀,结果害虫没死,倒是把麦子弄死了不少!”
古时候的百姓靠天吃饭,庄稼的收成一方面很大程度依赖天气,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祈雨的道观。
另一方面,庄稼的产量多少,还关乎一样东西。
那就是害虫。
唐太宗时期闹蝗灾比较严重,到了大明时期,蝗灾也依然没有消停。
尤其是在崇祯年间,更是非常的严重,蝗虫过境颗粒无收,百姓饿殍遍野。
有人就说大明的天下,不是让李自成吴三桂给弄没了,是让一场场蝗灾弄亡国的。
祥云跟在林老太身后,下意识认为此次的害虫,也是蝗虫之类的害虫。
心里不由得担忧起来,若真是大批蝗虫集聚在田野中,产卵孵化,不及时有效的干预,会酿成大祸的。
跟林老太抓紧时间抱怨两句的村民,很快跟大伙儿一起消失在田埂上。
老太太带着祥云去了从前住的小院子,这里如今成了村里共用的屋舍。
因靠着山脚下,平日里有村民累了,想在此处歇个脚,喝口凉茶就在院中小憩片刻。
等林老太回村时,就在这个地方给村里人看诊。
今日不同于往常,林老太在院中坐了大半天,门口位置连个麻雀都没有。
甚至连个来诊平安脉的村民都没瞧见。
祥云在庄婶子家跟刚百日的小丝瓜玩了半晌,看着他刚出生时尖尖的脑袋,如今已经长成了圆滚滚饱满的后脑勺。
不禁笑道:“小丝瓜的脑袋不像丝瓜了,现在要改名成小西瓜了。”
一番话惹得庆娘笑个不停。
自从生产以来,在床榻上躺了个把月,伤口逐渐长好有了下地的力气。
人也变得精神起来,加上庄婶子在饮食上做得精细。
庆娘眼瞅着圆润了不少。
祥云临走前给小丝瓜留下了百日的礼物,一个纯金打造的长命锁,个头有小丝瓜手掌大小。
庆娘觉得太贵重,说什么都不肯收下。
祥云当面拿了回去,临走前乘人不注意又塞进了小丝瓜襁褓里。
沿着记忆中的路线,往原来家方向走,一蹦一跳地更欢快。
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匆忙的脚步声,回头一看,是顺喜爹娘抱着顺喜,正神色严肃往院子方向跑。
“阿宝,你奶奶在院里吗?”
祥云看了眼顺喜流着血的小腿,忙在前头引路:“在的,婶子跟我来。”
还没到院中,顺喜爹大声叫起来:“林大夫,您快帮我们看看,顺喜的腿被地里的害虫蛰了!”
院中,给顺喜清洗伤口,上了药的林老太,终于有了时间问伤口由来。
“你们刚说孩子的伤口是地里的害虫弄的,什么虫子能划拉那么大一道伤口?”林老太拉了椅子坐下,将孙女抱在怀里,跟顺喜爹娘聊起来,“我刚瞧着伤口锋利,像是被刀片划过似的。”
顺喜爹此刻后背上还背着篓子,闻言将篓子放地上,拿出一根极长的筷子,小心翼翼探进去,猛地夹住一只拖出篓子。
祥云就看到了一个挥舞着俩大钳子,前端两根比身子还长的胡须,甲壳坚硬颜色呈深褐的“害虫”,被丢弃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