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大拍了两小子脑袋:“你们三叔已经挑好了两匹小马驹,等下送完妹妹,领你们去军营牵回来,直接带到城外,我亲自教。”
天福兴奋不已:“好哎好哎,骑大马喽,骑大马咯。”
天吉捏紧拳头给自己打气:“我肯定能学会,马球会那天瞧好吧!”
祥云跟着热血沸腾:“我也要!我也想骑马!”
林老大:“你太小了,连马尾巴都摸不着,再说了姑娘家家都是坐在马车里的,马背上尘土飞扬会弄脏你的新裙子的。”
祥云低头看了眼早上绸缎庄老板刚送来的新衣服,一件丝缕金蝴蝶穿云绸缎裙,淡红色广绣上是保暖用的细软绒毛,裙摆刚刚到脚面,上头绣了几只栩栩如生,好像要随时展翅高飞的银线蝴蝶。
脚上的粉色小鞋也是精致无比,祥云穿上脚的一刻,都舍不得踩在地砖上。
这是她从出生到现在,穿过最华丽的衣服,凤仙还给她梳了个俏皮可爱的发髻,据说是当下孩童里最流行的。
马车停在魏府门前时,立刻有栓马小厮上前询问哪家贵客,凤仙探出头,那小厮露出个大大的笑脸:“凤仙姐姐,是你啊。”这才探头望向她身后打扮得跟小仙子般漂亮的姑娘,一时间愣了神。
不是他看不起武将出身的林家,实在是前车之鉴太多,除了像谢府一般往上数三代皆是武将的世家,女儿们因从小娇养,出落得水灵剔透。但凡是半路发家的,武将大多长得五大三粗,能夸一句端正都算勉强,更不用说女儿肖父,可想而知得长成什么模样。
是以,京中名贵之家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婚配时多是以新贵武将之女不要的。
小厮愣神的功夫,祥云已经被凤仙抱下马车,一手牵着,一手跟林老大他们道别。
祥云:“二哥四哥,回头也让我骑一骑小马驹,行不行?”
天吉一口答应:“行!等二哥学会了,载你去城郊看冬梅!”
*
魏府的春日宴,遍邀京中名媛,因谢魏两家在北境的战功,加上官家新封了谢老将军为一品镇国公,想巴结讨好两家的不在少数。
奈何谢老将军身体不适,明言升迁宴就不办了,这可急坏了那些想走门道的大小官员。
一听魏夫人要办春日宴,个个铆足劲想搞到入府名额。
那些够不上魏府门楣或是攀不上谢棠关系的,便把心思打到清河街户部侍郎言大人家。
言家也是近二三十年才搬迁到京都落户的,根基不稳。
前些年,言大人在朝中因为性格木讷,不太吃得开,能力中庸不拔尖,官职十几年没有寸进。
成婚二十年,膝下只有一女,好在五年前,夫人肚子争气,以四十岁高龄又怀上了。
言大人喜不自胜,本以为会老来得子,结果又是个女儿。
谁承想一年后,因缘际会下竟让言夫人结识了谢棠和她刚出生的女儿。
那一年春三月,芳草如茵,城郊桃花开得极好,不少达官贵族家的小姐夫人出去踏青,谢棠也带上了当时刚学会走路的魏婠婠。
哪知道魏婠婠正是对什么都好奇的年纪,趁着婢女没注意的功夫,将马车内一块点心塞进嘴里。
等谢棠注意到女儿涨红发紫的脸颊时,吓得险些魂飞魄散。
一车子婢女除了唯唯诺诺磕头求饶,没一个有办法,就在谢棠哭红了眼,让车夫赶紧驾马回去找大夫时,前路又被各家车马挡住,一时间车水马龙,拥堵异常。
就在谢棠手足无措,叫天不应时,言夫人出手帮了她们。
几个简单动作,拍着魏婠婠后背,卡在喉咙里的糕点就吐了出来,小小的人脸色逐渐恢复正常。
惊吓过度的谢棠,那一瞬简直把言夫人当场从天而降的菩萨,当场跟对方交换名帖。
知道对方也有两个女儿,且其中一个只比自家的大一岁,更是亲近起来。
谢棠:“言夫人,婠婠是我头一胎,很多地方没人教授,难免有疏漏,你比我年长,又生了两个闺女,经验定然比我多,以后我们多多往来,有不懂的地方,还请姐姐不吝赐教。”
能得谢大将军女儿,魏家媳妇一声姐姐,言夫人兴奋地找不到北,当晚将这场奇遇告诉丈夫。
言大人比她还激动,他正愁找不着门路跟谢魏两家攀关系,老天爷就给了他一个大礼。
自那以后,因为言夫人的关系,谢棠没少帮言大人说话,去年官家登基后,言府的官职也从小小六品清吏司主事变成正三品户部侍郎。
原先不把言家放在眼中的夫人小姐们,态度大转变,如今甚至要恭维起言夫人,才能在魏府宴席中占据一席之地。
今日言夫人将两个女儿都带来魏家,一为让幺女继续跟魏小姐拉近关系,二是因为长女年满十七,想在京中世家里择一门好亲。
言月婵人如其名,长得花容月貌,放眼京城闺秀中也是拔尖的,因为相貌出众,心气难免高些,言夫人从她及笄礼开始筹划婚事,至今没选到女儿满意的人选。
丫鬟牵着五岁大的言月娥,言夫人挽着打扮明艳娇贵的言月婵从马车上下来。
从下车开始,不少官家夫人主动上前跟母女几人打招呼,夸言玉蝉落落大方的,称言月娥聪颖漂亮的,赞言夫人教女有方的……
为了抢眼,言月婵今日穿了件拖地长裙,走起路来窈窕多姿,衬得她更加清丽动人。
察觉所有人的目光朝她方向张望,高傲的脖子越发挺拔,像只得意的白天鹅,双手提着裙摆步态端方高贵,却在上楼梯时,脚下一个踉跄,差点门牙磕在石阶上。
一道带着歉意的软乎乎女童声自她身后响起。
“对不起姐姐,我不是有意踩你裙子的。”
言月婵甩开搀扶住她胳膊的婢女,恶狠狠转身,看到雪白裙尾上一个巴掌大的灰脚印,脸沉得比泼了墨的宣纸还黑。
这可是她等了三个月的新裙子,好不容易求母亲松口做的,费了大价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