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三拍着谢远的胳膊:“谢兄说的是,这回不仅制服刺客,还从他口中套出背后主谋,安王已被大理寺扣押,等候官家发落。”
韩侯冷哼一声:“安王算什么,顶多是个背锅的,谁不知道他跟赵严关系亲厚,二人母亲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妹,又共同嫁给老汝阳王,一正一妾,坐享齐人之福。”
谢远在京都生活时间最长,对皇家秘密了解颇多:“关系亲厚我看未必。当年老汝阳王先娶了正妻,没多久生下嫡子赵严,却被人发现王妃怀孕期间他一早勾搭上庶妹,最后珠胎暗结瞒不住才被纳进府,隔年也生了个儿子,王妃对这个妹妹,和她的孩子怎么可能没有怨言!”
周春听得兴趣盎然:“还有这一出呢?”
萧楼补充道:“不仅如此,当年安王母亲死得不光彩,虽然消息被压着,坊间传闻却不少,说得最多的还是他母亲私通被抓,最后羞愤之下撞柱而亡。
安王也被老汝阳王嫌弃,加上为人不学无术,某次进宫宴饮时冲撞先皇,被他老爹发落去守陵,一去就是七八年。
老汝阳王死后,才被赵严接回来,安王对他倒是万分感激,至于赵严……呵,谁看不出来他将安王当场马前卒。”
官家继位以来,对摄政王一党忌惮已久,此次的刺杀刚好成了两方势力焦灼的导火索。
相信用不了多久,京都将再次掀起血雨腥风,历朝历代皇权更替,总是伴随着数不尽的血流成河。
餐桌上的气氛突然低迷下来,萧楼举起酒杯打圆场。
“哎哎哎……怎么回事,说好的今日是开怀畅饮不醉不归,个个丧眉搭耷脑像什么样,咱们一群武将还比不过他那头一堆光会耍嘴皮子的文官吗?”
“对!老周说得不错!没准抓住机会,在官家面前得力,官位还能再进一步。”
“说得好!咱们一群大老爷们,总不能比不过林将军的闺女……”周春话说一半,像是咬到舌头般,“说错了,是林将军和魏将军的闺女。”
他不解释还好,解释完更让人想入非非。
一群武将扶额的扶额,憋笑的憋笑。
周春一脸茫然,他又说错话了?
算了,他还是闭嘴吧。
大伙儿关系亲近,对林魏两家匪夷所思的事颇为感兴趣。
最后还是地位最高的韩忠义,替大伙儿问出心中疑惑:“阿宝,以后到底怎么说?”
是留下林家,还是认祖归宗回魏家?
当晚宫宴除了官家被刺杀,百姓中流传最多的,便是祥云的错位的人生。
林老三老神在在:“我们尊重孩子的意思。”
魏磊噎了一口,只能顺着话道:“我们家也一样。”
刚好这时,有门房来通传,说魏夫人和魏小姐在门口,马车一直停着没有离开。
消息是告诉给郑氏的,郑氏翻了翻白眼:“她们想当门神让她们当,不请自来的客人,我们家不稀罕。”
声音不小,传到谢远等人耳中。
大伙儿没人指责郑氏的无礼,就连魏磊都恨不得钻进桌底,早上出门没交代,就怕出现眼前一幕。
林家人现在心里对谢棠的怨恨轻易消不了,没有连坐到他身上,已经是林家老太太仁慈,不然他也别想踏进林家大门。
门房走后,孩子们也吃得差不多,三两成群,也不分男女,到另一处院中玩起蹴鞠。
天吉和周从安力气大,玩到最后就他们两不分胜负,其他人早已累趴下,或坐或躺寻了舒适的地方休息去了。
天吉一个假动作,从周从安胯下抢过球,挑衅道:“跟我比,你还要再练个三四年呢!”
周从安动作不如他敏捷,胜在个头高,力气大,跟座小山似的挡在面前,无形中就有一股压力。
“你用嘴踢球的吗?让你见识见识小爷的厉害,飞旋踢……”
随着一声大吼,蹴鞠跟脱弦的箭飞向天空,翻滚几圈后越过围墙,掉落在林府一侧砖墙之外。
祥云蹭地从地上坐起身:“我的蹴鞠!”
这是官家送来的赏赐里的东西,因为精美,脚感好,她最喜欢,平时舍不得拿出来用的。
韩笑笑叉腰指着少年:“周从安,还不赶紧把蹴鞠捡回来,待会儿被别人捡走了,你得赔阿宝妹妹一个。”
周从安无所谓道:“不就是一个蹴鞠,送十个八个也行。”
祥云声音幽幽:“那是官家赏的。”
官家赏赐,弄坏了可不是赔偿能轻易解决的,搞不好会被他爹打一顿。
周从安一激灵,脚步飞快往大门口方向跑去。
边跑边喊:“我肯定给你找回来!”
魏婠婠和谢棠原本打算回府,若是让人知道母女俩连林家大门都没进,就被人轰走,说出去不得被嘲笑死。
谢棠心里堵着一口气,看到时辰不早了,干脆在门口等魏磊到时候一起回去。
魏磊宴席必定喝酒,她作为妻子担忧丈夫,特地来接他回家。
兴许还能得到一波夫妻和睦的好名声。
谢棠不走,魏婠婠自然也走不了。
两人就在车里坐着,坐到有些腰酸,也只能忍着。
这时候,林府的大门突然被人从里头打开,接着跑出来一个十岁左右的少年。
皮肤黝黑,个头却高,身子骨也很健壮,正往她们方向的墙根走来。
魏婠婠一开始没认出来人是谁,直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跨过台阶,追着少年喊:“安儿,你慢点跑,小心摔着。”
她内心像是被雷劈到一般,牙齿不由自主紧紧咬在一处,摩擦起来。
周从安,还有那个老不死的虔婆子。
这一世,连他们也早早出现在自己生命中了!
魏婠婠忘不了上一世的仇恨,脸色阴沉得要滴水。
谢棠见了,忙问:“婠婠,怎么了?是不舒服吗?”
魏婠婠摇摇头:“车上太闷了,我想下车走走。”
谢棠想陪着,想起她行动不便,只能让丫鬟跟紧些。
可刚下车没走多远,拐过某处角落时,魏婠婠突然出声:“我想自己走走,你们就站在这儿。”
丫鬟不敢怠慢:“小姐,夫人说……”
“你是我的婢女,还是我娘的婢女,小心我告诉娘你伺候得不好,将你发卖出去!”
丫鬟赶紧闭上嘴,目送小姐走远。
魏婠婠拐进一条巷子时,先撞见了周老太夫人,此时的她身子骨还很健朗,只是眼神依旧不好,左寻右寻也没找到周从安的身影。
听说,她的眼神是年轻时为了供周春习武,熬夜做刺绣熬坏的。
魏婠婠目光落在不远处两株长了几十年的槐树旁,那里不知被谁挖了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