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宋府。
深夜,宋绫昭突然心尖泛起微弱的不适。
笔墨落在宣纸上,晕染出一团墨迹。
暗卫越过窗户,昏暗的房间闪过一道人影。
“公子。”
“何事?”宋绫昭头未抬,只是将宣纸换了一张。
“钦天监刚刚传讯,鸢小姐的命星断了。”
宋绫昭一愣,眉心蹙起。
“什么时候的事。”
“今日亥时,方向在梧州。”
暗卫星泽低头,不敢对上宋绫昭的眼眸,自从公子掌家后,已经找了鸢小姐十年了,十年间,因为有宋家护身玉佩阻拦,钦天监探查不到宋绫鸢的方向。
就算是死了,也探查不到。
现在能感受到命星断裂,也就是说,鸢小姐的玉佩,不在她的身上。
“星泽,清点人马,去梧州。”
“公子,天子和公主府那边……”
宋绫昭重新提笔,又换了一张纸,重新落笔,字迹苍劲有力。
“明天就是中秋了,听说梧州太守独子有喜,我们上门道喜很合理。”
“是……”星泽不敢说话,中州和梧州一个在东一个在西,两个方向,相隔甚远,确实很合理,看来他们公子急着带回鸢小姐,连借口都懒得想。
宋绫昭看着星泽离开的背影说道:“阿鸢的事情,切勿告诉母亲。”
“是。”
宋绫昭看向窗外的月亮,他的妹妹,生要将人带回来,死也要将尸体寻回。
…………
万俟芜看向周昌柏,嗤笑……呵~老谋深算。
“都让你说完了,那我说什么?”
“你没有资格说。”周昌柏极为不屑,眉眼甚至没有抬起。
“是么。”万俟芜的眼尾蔓上一缕诡异气息,她身影突然晃动,刹那间已经来到了周昌柏的身前,纤细的手指已经掐上了他的脖子。
“我耐心不够,我再问一遍,是我杀了她么?”
周围呼声一片,侍卫连忙拔出剑,随时准备动手。
周水瑶尖叫一声,又退后了两步:“放了……放……了阿爹。”
这突然的动作,连女鬼也被吓住了。
周昌柏抬手,示意众人退后。
他涨红着脸,气息不稳,好不容易才蹦出了两个字:“不……不是。”
万俟芜的指尖用力,只要再用力一点,周昌柏的脑袋就能从他脖子上掉下来。
“你好大……好大的胆子,我……我阿爹……是弦月城城主,朝廷命官,我……我们乃是寒州周家之人。”
“和我有关系么?”
万俟芜的另外一只手拂过,阴风刮过,周水瑶面上的幂篱掉落下来,她尖叫一声,掩面蹲在地上,只觉得周身寒冷,冷得瑟瑟发抖,可现在明明是八月最热的时候。
刹那间,地牢里人却感受到了刺骨的寒冷。
周昌柏面部涨红,若她再不松手,必死无疑,随手将周昌柏丢在地上,万俟芜坐在他原来的椅子上,虽然是弱女子,却让所有的人恐惧。
冲角落里面的周水鸢招招手,那只鬼呆若木鸡的来到她身后,对这一切变化差点反应不过来。
“拦住身后这些人,做的到么?”
周水鸢连忙摇头。
她看了看窗外,新招的鬼太弱了怎么办?
“你可以的。”
说完她便不再管周水鸢,好歹是个怨鬼,拦住几个人而已,她看向周昌柏蜷缩在地上。
“说吧,给我吃的是什么?”
周昌柏大口喘着气,往周围看去,他的女儿,侍卫们想想上前却动弹不得,她顺着周昌柏的目光看过去,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
这鬼,得教。
满身鲜血的女鬼一个熊抱,抱住了一个侍卫,鬼力暴增,头发暴涨,像分叉的藤蔓,分别缠上了那些侍卫,难为她了还想着分一戳头发捂住嘴。
这架势,又诡异,又滑稽。
地牢本就阴冷,现在只感觉腐骨阴气挥之不去,周昌柏妥协,开口道:“七日断魂散,七日之后必亡,你若放了我们,我可以给你解药。”
呵~不愧是城主,这种情况下,还能和她谈条件。
“够狠的啊,七日断魂?可惜我这魂,你断不掉了,继续说。”
“你……姑娘不知道还想要知道什么。”周昌柏见侍卫被控制,无人施救,且看了一眼自己的宝贝女儿,虽然恐惧,却无危险,他索性坐正身姿。
“周水鸢的死。”
周昌柏叹气,像惋惜,又无奈的说道:“阿鸢是第八个,梧州之内,只要是被梧州太守府的公子赵怀书看上的,交了婚书冲喜的,都死了。”
“所以,你们把那个小废物嫁给了赵怀书?”
听见自己被叫小废物,周水鸢连忙摇头,只是拦住这几人分去她全部的精力和力气,只能偷偷听听墙角。
“哪是我们决定的,阿鸢十年前就去了家里的庵堂,家里没有当家主母,就算嫁人也没有人会想到她,是中州长公主府下了一道密旨,说我周家女命格适合赵怀书,能解赵怀书的必死命格。”
“中州公主府。”周围的空气更加阴冷了,如同寒冬。
“我不知道阿鸢会死,我派了弦月城的高手保护她,可没想到还是受了毒手。若是找不到人顶替阿鸢身份,阿瑶……”
“冲喜?他有什么毛病?要这么多人给他冲喜?”
“听说是生来就有的心疾。”
“心疾?”
“是的,姑娘若不愿意受制于人,我必双手奉上解药大开城门,还姑娘自由。”
她看了一眼还在奋力拦下几人的女鬼,长发散落一地,胸腔还有一个巨大的窟窿。
“谁说我要自由,这婚,我替了。”
周昌柏不可置信的看向万俟芜,就算是怀疑她有目的,也不敢问。
她冲周水鸢招招手,周水鸢不悦的收回长发,乖巧的待在她的身旁。
“将周水鸢的遗体保护好,待我寻回她的心脏,等心脏归位之后,将她埋入周家祖坟,受周家香火供养。”
周昌柏还在犹豫,重获自由的周水瑶拾起幂篱重新挡住面容,她奔向自己的父亲,怨毒的看向万俟芜。
“呸,周水鸢就是一个野种,害死我母亲的野种,凭什么要进我家祖坟,受我家香火供养,她不配,她不配……”
她看了一眼周水鸢,只见周水鸢埋着头,像只鹌鹑一样躲在她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