栩析摘下一片柳叶叼在嘴里,大大咧咧地往后一靠,整个人显得无比放松和随意,说道:
“妹妹,想活命的话,小爷我可以给妖庭递封信。不过,这可得看阿芜的面子。”
阿芜心中满是疑问,如同乱麻一般纠结在一起。
她很想立刻追问张静婉所有事情的真相,可种种原因,让她不得不暂时压抑住这份急切。
通常情况下,小孩犯错不听话,人们都会去找家长。
以张父对张静婉的疼爱程度,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她性命垂危而不管呢?
正巧张静婉看过来,阿芜便直接问道:“阿婉,你父亲呢?我们前来叨扰,正好去拜见一下张伯父。”
张静婉的眼神瞬间黯淡无光,如同被一阵狂风扑灭的烛火。
整个人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
身体微微颤抖,脸上的表情变得极为落寞和哀伤。
眼前的她,早已没了当年的调皮可爱与活泼开朗,取而代之的是满心满眼化不开的忧愁。
仿佛这些年的经历,在她身上刻下了无数难以磨灭的伤痕。
阿芜不禁回想起三年前那个张扬明媚的小女孩,她亲昵地挽着自己的胳膊,脸上洋溢着自信和憧憬,信誓旦旦地说:
“阿姐,我的目标是赚好多好多钱,壮大翠玉斋,养你,养时岐哥哥,让爹爹安享晚年,尽享清福……”
那时的张静婉,即便带着几分醉意,眼中的向往与期许却是无比真切,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她的脚下。
可如今,张家的翠玉斋早已关门歇业,曾经的繁华与梦想,都如同泡沫一般,消散得无影无踪。
张静婉自嘲地笑了笑,这笑容中带着无尽的苦涩和无奈:“死了,三年前就去世了。”
阿芜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震惊与疑惑。
宋绫昭也微微抬眸看了过去,他的眼神中同样闪过一丝诧异。
三年前的张父,分明是一副长寿之相,怎么会突然离世呢?阿芜追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张静婉不敢直视阿芜的眼睛,眼神闪躲,如同一只心虚的小鹿。
她低下头,声音低沉而沙哑,说道:“阿姐,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阿芜轻轻叩击桌面,一下又一下,节奏缓慢却带着几分沉重。
她心里明白,张静婉是铁了心不愿让他们知晓其中的隐情。
这张家,这六合镇,这两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仿佛有一团迷雾,笼罩在阿芜的心头,让她越发好奇,却又无从下手。
知道张静婉不愿提及往事,阿芜便转换了话题:
“阿婉,当年你脖子上那块精致的玉牌,怎么没见你戴着了?”
张静婉愣了一下,像是被这个问题打了个措手不及。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过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说道:“我怕把它弄坏了,就收起来了。”
“阿姐怎么突然想起我的玉佩了?”
阿芜没有错过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探究,那一瞬间的眼神,如同夜空中划过的一道流星,虽然短暂,却充满了警惕和怀疑。
阿芜沉了沉眸,掩饰住眼底的失望,摇了摇头说:“随便问问。”
张静婉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这笑容如同冬日里的残花,带着几分凄凉和勉强,说道:
“阿姐,你们既然来了,就在这儿好好休息,我回头让下人给你们准备房间。”
“对了,外面下着大雨,我去给你们准备些吃的。”
一直默默喝茶的宋绫昭突然出声,叫住张静婉:
“阿婉,我们在福来客栈还有些东西,今晚先回去收拾一下。”
张静婉脚步一顿,猛地看向宋绫昭,眼神闪躲,却又不敢出言挽留。
她的嘴唇微微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等张静婉的身影消失不见,阿芜才问宋绫昭:
“阿昭,你这是打算做什么?”
宋绫昭轻轻抿了一口茶,动作优雅而从容,不紧不慢地说:
“我们突然到访,已经够冒昧的了,要是再留宿在此,岂不是更不合适?”
阿芜皱了皱眉,转瞬便明白了其中的深意,应道:“确实如此。
我们贸然留下,反而可能让他们更加警惕,不利于我们探寻真相。”
栩析一脸茫然,翘着二郎腿,看看阿芜,又看看宋绫昭,问道:
“有什么不合适的?阿芜不是你的故友吗?我看那小姑娘脸色苍白得像纸一样,脉象也十分微弱……”
话还没说完,阿芜便把张静婉准备的点心推了过去:
“来,柳树,多吃点,少说话。”
栩析拿起一块点心丢进嘴里,嚼了几下,撇了撇嘴说:
“不好吃,还不如那老钱婆做的饼,太甜了。”
“是么?”
阿芜也拿起一块,轻轻咬了一口,细细品味后说道:
“确实太甜了,可从前阿婉不喜欢吃甜,她吃的点心甜味都很淡。”
栩析又丢了一块进嘴里,满不在乎地说:“这有什么,三年没见,口味变了也很正常。”
阿芜点了点头:“也有道理。或许是这些年的经历,改变了她的喜好吧。”
最终,三人还是没有留下来吃饭。
阿芜让丫鬟给张静婉留了话,便离开了。
路上,栩析见四周无人,终于将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
“为什么不住在张家呢?这样不是更能弄清楚张家的古怪之处吗?”
宋绫昭撑着伞,雨滴打在伞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低声说道:“我们来得太突然,张家肯定有不少东西要藏起来。
而藏东西的最佳时机就是晚上,我们要是留在那儿,他们行事就多有不便。
而且,我们在的话反而容易打草惊蛇。”
阿芜补充道:“没错,我们先离开,让他们放松警惕,才能更好地探寻真相。”
栩析这才反应过来,突然看向宋绫昭说:
“哦,我懂了,姓宋的,你晚上是想去悄悄探查一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