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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纪七十年代的一个午后,阳光斜斜地照在张婶家那扇有些破旧的木门上。张婶正坐在院里纳着鞋底,五岁的三妹在一旁玩着泥巴,娟儿在角落里自顾自地哼着儿歌。

这时,一阵敲门声打破了院里的平静。“有人不?,家里有人不?”说着,便推开了门,原来是新疆的姨奶来了,四十来岁的姨奶保养得很好,加之家里条件好,人很洋气。

张婶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迎了出去:“姨,您咋来了?快进来坐。那么远的地方,得坐几天火车吧?”

“是呀,太远了,三天三夜的火车,我的骨头都坐散架了。”

“快屋里坐。”张婶招呼着。

姨奶从包里掏出核桃、红枣、花生等特产,让几个孩子吃。

第二天,姨奶在屋子里与张婶拉家常,脸上带着几分忧愁,拉着张婶的手,说:“英儿,我这心里头苦啊,一直没个孩子,这日子过得空落落的。”

张婶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姨奶的手背:“姨,我懂您的苦。”

姨奶的目光落在了玩耍的三妹和娟儿身上,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渴望:“英儿,你看能不能把这几个孩子给我一个,让我这日子也有点盼头。”

张婶心里一紧,看了看娟儿,又看了看三妹,犹豫着说:“姨奶,娟儿还小,离不开人。”

姨奶点了点头,目光停在了三妹身上:“那三妹行不?”

张婶沉默了一会儿,眼中满是不舍,但想到姨奶的处境,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三妹,过来。”张婶声音有些颤抖地喊道。

三妹听到呼唤,跑了过来,小手脏兮兮的,脸上还挂着天真的笑容。

“三妹,以后你跟着姨奶去新疆生活好不好?”张婶强忍着泪水说道。

三妹似懂非懂地看着张婶和姨奶,小脑袋瓜还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姨奶连忙说:“三妹乖,姨奶给你买好吃的,好玩的。”说着,从包里拿出一个漂亮的洋娃娃递给三妹。

三妹接过洋娃娃,眼睛亮晶晶的。

“走,咱们去照相馆照个相,留个纪念。”姨奶拉着三妹的手说道。

张婶默默地跟在后面,一行人来到了照相馆。

照相的时候,三妹紧挨着张婶,憨憨地笑着,手里紧紧抱着姨奶买的洋娃娃。而张婶表情凄苦,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照完相,他们又一起来到了车站。

车站里人来人往,喧闹声不绝于耳。张婶拉着三妹的手,不停地叮嘱着:“三妹,以后要听话啊。”

三妹点了点头,依然沉浸在新玩具的喜悦中。

张婶看着不晓事的三妹,眼眶红红的,再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的身影急匆匆地跑来,是还是小伙子的四叔。

“不行,不能把三妹送人!大哥不在家,没他同意,谁也不能把娃娃送人!”四叔喘着粗气喊道。

姨奶的脸上露出失望的神情:“四小子,我……”

四叔坚定地摇了摇头:“姨奶,这事儿不成,咱不能这么干。”

姨奶无奈地叹了口气,蹲下身子,摸了摸三妹的头:“孩子,姨奶走了。”

说完,姨奶满怀失望地独自上了车。

车子缓缓开动,张婶和四叔拉着三妹的手站在原地,望着远去的汽车,三妹还不知道,刚刚她差点就去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张婶紧紧地把三妹搂在怀里,泪水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

四叔在一旁安慰着:“大嫂,别哭了,这不是没送走嘛。”

张婶擦了擦眼泪,看着三妹说:“以后咱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

阳光依旧洒在他们身上,只是这一天的经历,却深深地刻在了每个人的心里。

七岁半的三妹,背着姐姐退下来的旧书包,一蹦一跳地走进了学校。这是个复式班,几个年级的孩子挤在一间教室里,三妹每天只上半天学。

低矮的教室,屋顶黑漆漆的,是经年炉火熏烤出来的颜色。学生的课桌是一块长条木板,长四米,宽五十公分,厚六公分左右。架在两个砖砌的方墩子上。凳子是学生从家里带来的,大小高低不同。学生们的本子是用白纸裁剪后32K大小,用报纸或牛皮纸作封皮,自己拿针线装订的。平时练习就用木棍或竹子在土院子里写。

三妹坐在简陋的课桌前,小眼睛里满是对知识的渴望。她那稚嫩的小手紧紧握着铅笔,一笔一划认真地写着字。

二年级的时候,毛爷爷去世的噩耗传来。学校放假了,紧挨学校的大队部一遍遍地播放着讣告和哀乐。三妹站在学校门口,静静地听着,小小的心里也一阵阵发酸。

后来,升级的学期由冬季改为了夏季,三妹又多念了半年书。在这期间,三妹表现出色,被选为了班长。班主任请假不在的时候,她就像个小大人似的,站在讲台上,声音清脆地领着全班同学读书写字。“大家跟我读,a,o,e......”她的小辫子随着她的动作一甩一甩的,班级里秩序井然。因为三妹班里孩子表现优异,学校评她们班为先进班级。

四年级时,三妹的奖状已经贴满了家里的一面墙壁。红通通的奖状是三妹的骄傲,也是张婶脸上的荣光。

然而,张婶家孩子太多,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实在供给不了所有孩子读书。张婶看着一群孩子,无奈地叹了口气,把目光落在了三妹身上。

“三妹啊,你别上学了,留在家里带带弟妹吧。”张婶的话像一把刀扎在三妹的心上。

三妹紧紧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她知道家里的难处,默默地点了点头。

开学的那天,三妹看着其他孩子背着书包欢欢喜喜地去上学,她只能强忍着泪水,带着弟妹在校门外玩。她的眼睛时不时地望向学校里,心里充满了失落和不舍。

第二学期,学校的老师三番五次地来动员张婶让三妹去读书。

“张婶啊,三妹这孩子聪明又好学,不让她读书可惜了。”老师恳切地说道。

张婶一脸为难:“老师,家里实在困难啊。”

“咱们一起想想办法,不能耽误了孩子的前程。”老师拉着张婶的手说。

终于,张婶被老师说动了,三妹又走进了学校。她走进教室的那一刻,脸上绽放出了灿烂的笑容,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更加努力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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