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份感动并未持续太久,很快,复杂的情绪再次将她淹没。她忍不住揣测,此人对自己的这份关照,到底是出于真心,还是仅仅因为甄嬛的缘故?
毕竟,这人是因为甄嬛才给自己送了第一封信。她多么希望这位贵人的这份关怀,是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而不是因为其他任何因素。
翠儿安静的守在一旁,见了浣碧的模样默默递上了帕子。
好不容易平复了心绪的浣碧骤然看见映入眼帘的帕子再次潸然泪下,她激动地拉着翠儿的手,“这是我母亲的故人送来的,我们的日子好过了!”
她另一手扬着信中附带的一张薄薄的一千两银票。
翠儿吃惊不已,微微用力挣开了,她笑着上手给浣碧擦拭眼泪,“对啊,日子好过了,小主可不能再哭哭啼啼得了。快用早膳吧小主,”
浣碧一开始还想吃的斯文些,可刚一拿起筷子就忍不住委屈,索性一边往嘴里塞,含糊不清地诉说着。
翠儿直呼慢些慢些都没能拦得住浣碧的动作,她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道:“小主,您的母亲离世这么多年,这位贵人的话能信吗。”
浣碧动作一滞,有些不悦的斜瞥了她一眼,“他都能说出我母亲多年前就不用的名字怎么会有错?”
翠儿垂着头,“您说的是。”
浣碧继续动筷子,动作却越来越慢,她喃喃自语道:“他是怎么知道我的母亲的...难道是甄嬛告诉了他?这样的话,他们的关系也太好了吧。”
这样想着,浣碧心头又浮起了醋意,开始用勺戳着那杏仁露。
“本小主吃不下了,你去用了吧。”
“是。”翠儿顺从的收拾了桌子,端着一片狼藉的托盘离开了。
回到自个的围房,翠儿简单收拾了下,然后假模假样的吃了几口便送回御膳房了。
并不是主子是谁奴婢就会忠于谁,显然在宫中待了八年的浣碧还没有将这句话吃透。
浣碧在翠儿离开后关紧了门,再次拿起这封信读了起来,初读信件时,只匆匆扫过,没来得及细品其中内容。
此刻静下心来再度展开信纸,当看到信中提及皇帝尚养在佟佳氏膝下时,佟佳氏总会在他挑灯夜读之际,亲手为他烹煮一盏雨露茶,且详细记载了制作方法:需取雨后清晨那最为纯净的露珠半壶,再添入半壶经过精心泡制的第二泡普洱茶,随后缓缓加入咸奶茶,直至飘散出恰到好处的诱人香味方可。
读完这些,浣碧的心脏开始砰砰剧烈跳动起来。她曾在养心殿伺候过,十分清楚皇帝是个念旧情、重过往的人。这封信里的内容,于她而言,简直就是一个能够一步登天、改变命运的绝佳机会。
当场,浣碧便有些坐立难安,止不住地频繁向外张望,眼神中满是急切与期待。可她心里也清楚,当下正值冬日,哪会有什么雨呢,枝头挂着的不过是凝结而成的寒霜罢了。
如此焦急地等了两日,期间只下了一场小雪,纷纷扬扬的雪花飘落,可还不到一个时辰就停了。
浣碧实在按捺不住内心的渴望,喊上翠儿,两人裹着那身半新不旧的棉衣,一大早就匆匆赶往御花园。
在御花园里,她们小心翼翼地收集着枝头的霜露,尽管寒风如刀割般刮在脸上,双手也被冻得通红麻木。
好不容易收集完毕回宫后,翠儿赶忙搓着冻僵的手去偏殿旁烧热水。浣碧站在屋内,冻得满脸通红,可那通红的脸颊却掩盖不住她内心深处的喜悦,她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脑海中不断浮现出自己向皇帝献上雨露茶后,获得皇帝青睐,从此平步青云的画面。
大概是之前给了银子打点的缘故,翠儿忙着烧水耽误了些时辰,御膳房的人竟然亲自将午膳送了过来。
只见食盒里摆满了精致的菜肴,有箸头春、光明虾炙、素烩三鲜丸、胭脂鹅脯、白芨猪肺汤,还有一碗颗粒饱满、香气喷香的碧粳米,一旁还放着一个小巧的燕窝碗,上面盖着白色小帽。
甄嬛向来爱吃燕窝,所以浣碧对此十分熟悉,可自己却没吃过几次。忙碌了整整一个上午,原来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午膳时间。
早上仅仅用了一碗粥和少许糖醋海带丝的浣碧,此时一闻到饭菜的香味,瞬间就有些难以自持,肚子也开始咕咕叫了起来。
她下意识地咽了下口水,但还是没忘记正事,脸上堆满了笑容,对着送赏的小太监说道:“这位公公,敢问御膳房可有普洱和咸奶茶卖?”
小太监听到这话,先是微微一愣,随后脸上露出了的笑容,恭敬地回道:“小主,这普洱倒是常有,咱顶头的管事便有的卖。只是这咸奶茶,平日里御膳房做的可不多,也不知库房里还有没有存货。姑娘若是急用,小的这就去帮您问问。”
浣碧一听,连忙从袖兜里掏出一锭自己的存银,这可是她一个月的月例银。但想到那张银票,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塞到小太监手里,浣碧笑着说道:“公公,那就麻烦您跑一趟了,若是能买到,少不了您的好处。”
小太监掂量了下手里的银子,笑容愈发灿烂,点头哈腰道:“姑娘放心,小的一定尽力。”说完,便匆匆离开了。
浣碧在屋内来回踱步,焦急地等待着小太监的消息。
过了好一会儿,小太监才气喘吁吁地跑回来,脸上带着几分遗憾,说道:“实在对不住,库房里的咸奶茶只剩下一点点了,怕是不够您用的。”
浣碧一听,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不过毕竟求人不容易。
她思索片刻后,复又扬起了笑脸,“公公,那麻烦您再帮我个忙,去内务府问问,看能不能从别处调些咸奶茶过来。不管花多少钱,我都愿意。”
小太监面露难色,故意犹豫道:“这内务府的事儿可不好办呐,不过看在小主这么有诚意的份上,小的再去试试。”
浣碧又塞了些碎银子给他,这小太监才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