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若动了动嘴角,好看的柳眉轻轻一扬。
跟她来这套,以为能气死谁呢?都这时候了,谁还惯着她?
丫鬟刚送了茶来,要端给她,她抬手推了推,启唇笑道:“不用忙活了,这里的茶,我不稀罕。”
陈氏听见,胸腔内一股怒火就烧了起来。
可等她要开口训斥之时,褚若一扭头,自行掀开门帘出去了。
“这死丫头……无法无天!”陈氏面色转瞬变得铁青,因动气而断断续续地咳嗽起来。
她原本想逼着褚若告罪认错,借着母亲的身份压她一压,谁知那丫头这般狂悖,连亲娘也完全不放在眼里了。
褚欢挪过来给她拍背顺气,又亲自斟了茶来,柔声劝道:“娘别生气,保重身体要紧。”
过了一阵,陈氏嗽声渐止,她又道:“二妹妹是不懂事了些,但留在家里也没多久了,等她嫁到靖安侯府,咱们国公府也就安宁了,且再忍耐忍耐吧。”
陈氏听她所言有理,抿了口暖茶,颔首说道:“她不是狂吗?有本事,出去了就别回来。”
褚欢笑了笑,没有接话。
能被亲娘痛恨成这样,褚若做人也够失败的。
又陪陈氏聊了会儿天,褚若从上房告辞出来,直奔褚越那里。
褚越刚换完药,在床上歪着,褚欢道了些关切之语,就问怎么会弄成这样。
外面的议论之声很高,多数都说是褚若所为,但她不大相信,因为据她所知,褚若的本领并没有这么大。
“都是那个村姑所害,昨晚也不知她怎么潜入我书房的,跟鬼魅一样,来无影去无踪,有生以来我就没吃过这么大的亏!”褚越恨恨地捏起拳头,砸了下床板,因担心牵动腿上的伤口,到底没敢太用力。
褚欢仍旧半信半疑:“是吗?”
褚若要真像他说的这么厉害,当日根本不可能躲不开她射出的那支箭。
“没有半句虚言,褚若的武功确实深不可测,”回忆起昨晚的情形,褚越仍有些后怕,接着又告诉褚欢,自己派人去找过褚若,“四个大男人,愣是一个也没活下来,可见褚若之心狠手辣,咱们往后还是离她远点好,反正她也要出嫁了,到时自会万事大吉。”
“嗯。”
褚欢听着,点头附和,心下狠狠地鄙视了褚越一回。
分明是自己废物,还觉得对手太强?真会自我开脱。
他找的那几个人也是饭桶,七尺大汉,竟拿不住一个黄毛丫头,说出去都能笑掉人大牙。
看来靠褚越是靠不住了,最终还得她亲自出手。
“二哥好生养着吧,我先回去了,明日还来望你。”
褚越微微撑起身子,沉声劝道:“千万听我的,别轻举妄动,那个村姑六亲不认,你不是对手。”
褚欢笑着点头:“知道了。”
没用的东西,挨了顿打,就吓成这样,先前她就多余指望他。
容国府里,褚澜仍然在软禁之中,终日被关在屋里,半步出不得门,不见天日。
她这里消息闭塞,过了这么多天才从丫鬟们口中得知,褚若已经获封县主,牢牢地把褚欢踩在了脚底下,比前世还风光。
“那个贱人凭什么混到县主之尊?她根本就不配!”
门口的婆子看她一眼,说:“她不配,难道你就配?人家敢豁出命去,火海中抢救公主,你有这个本事吗?”
褚澜瞪着她道:“这算什么本事?她不过是运气好,上天眷顾罢了。”
她若能有褚若那样的气运,前世就不用受那么多苦了。
真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丫鬟在门外禀道:“小姐,太太来了。”
褚澜闻言一激灵,尽管努力克制,脸上还是闪出了惊恐之色。
从她被囚禁之后,容国公夫妇就没来看过她,她那两个哥哥就更别提了,卢氏今日突然前来,必定是祸。
她顿了一下,扭头走进内室,歪倒在了榻上。
卢氏进来看见,蹙眉道:“日上三竿了,怎么还躺着?”
褚澜闷在被褥里,瓮声瓮气地道:“今日身子不适,下不了床,母亲请回吧。”
“那怎么行?单公公要见你,你无论如何要给我爬起来。”卢氏摆了下手,命丫鬟们进来服侍褚澜梳洗。
褚澜裹着被子起身,怒吼道:“要去你自己去!我不去!”
“这能由得了你?”卢氏目光凌厉,语意充满威胁,“身为容国府的子孙,吃着容国府的饭,就该担起振兴家族的责任,你不想干可以,现在就滚出东府,到街上乞讨去。”
褚澜愤恨道:“你和我爹不用担责任,我两个哥哥也不用担责任,凭什么就要我担?”
卢氏轻叹一声,轻抚她的面腮:“谁让单公公看上的偏偏是你呢?这是你的福气,你该珍惜才对。”
“我不要这种福气。”褚澜想哭却哭不出来,心头只剩下无限的怨恨与悲苦。
她生来就命苦,原以为重生一世会好些,谁料今生的命却更苦。
为什么同样是公侯千金,别人可以金尊玉贵,高高在上,她就要经受这样的折磨?
卢氏催促道:“还愣着干什么?快给小姐更衣!”
褚澜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任由丫头们伺候着,换了衣裳,化上浓艳的妆容。
之后出府上马车,一路往单为的府邸而来。
傍晚回来时,自又是带着一身伤,直至翌日早晨才稍微恢复元气。
因昨日在上房受了冷待,褚若今天索性没去请安,越发狂给陈氏看。
陈氏气得骂了一上午,身体抱恙,把内务交给卫清娥代理。
褚欢特意留在身边宽慰安抚,并在床前侍奉汤药,可谓孝顺得体,更加衬托得褚若粗鄙不懂事。
用罢午饭不一会儿,有个媳妇进来道:“太太,二小姐与三小姐不知因为什么事在外面吵起来了,据说还动了手,现在正往这边来呢。”
陈氏一听,当下就动了气:“这两个不孝女,就没一个让人省心的,等过来了,叫她们滚进来见我。”
说完捂着嘴咳了一阵子,喝下两口润喉的薄荷花茶,歪到引枕上喘气。
不到一盏茶工夫,褚若与褚瑜吵吵闹闹地进了屋,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告状。
“分明是你先动的手,你撞了我一下,我才打你的。”
“我又不是有意的,撞上你之前我都没瞧见你,用得着发这么大的火吗?看看你把我抓的,君子动口不动手知不知道?”
褚若捞起一截袖子,把手臂上醒目的抓痕露给大家看。
抓痕很深,还在流血,看着就疼。
“娘,您要为我做主啊!”
陈氏坐起身来,不耐烦道:“能不能少说两句?不嫌丢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