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晓忠轻轻带上房门，深深地叹了口气。
今夜的事，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转身欲回自己的院子，却见潘金莲正立在月色下，一双明眸直直地望着他。
那眼神中，带着几分委屈，几分幽怨。
\"娘子这是......\"张晓忠迟疑着开口。
\"大郎这是要去歇息了？\"潘金莲轻声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不知那位王夫人可还满意？\"
张晓忠闻言一愣，随即有些哭笑不得。
这是吃醋了啊。
\"娘子......\"
\"大郎不必解释。\"潘金莲忽地别过头去，\"我知道，我只是个小门小户出身的丫头，比不得王夫人那般气度。\"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张晓忠皱眉，上前一步道，\"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正妻。\"
\"是么？\"潘金莲轻笑一声，眼中已有泪光闪动，\"那王夫人是什么？\"
张晓忠沉默片刻，轻声道：\"报复。\"
\"报复？\"
\"对，报复。\"张晓忠点点头，\"张员外想要你，我就要他的夫人，这很公平。\"
潘金莲一愣，随即羞恼道：\"大郎这般说，岂不是更显得我......\"
\"傻娘子。\"张晓忠打断她的话，\"我要王玉萱，是因为这样能最快地打击张员外。可你不同，你是我的妻，我的正妻。\"
\"真的？\"潘金莲抬眼看他。
\"自然是真的。\"张晓忠笑道，\"而且，我还要让你成为这清河县最有学问的女子。\"
\"大郎又打趣我。\"潘金莲微红着脸，轻轻锤了他一下。
\"我说真的。\"张晓忠正色道，\"娘子现在不是琴棋书画都学了。\"
\"这......\"潘金莲有些迟疑，\"我天资愚钝哪能......\"
\"怎么不能？\"张晓忠道，\"我既是你夫君，自然要让你成为最好的。\"
\"可是......\"潘金莲咬着唇道，\"大郎如今已是都头，将来还要做更大的官。我怕......\"
张晓忠明白她的顾虑，轻声道：\"娘子，你要记住，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自信点。\"
\"大郎......\"潘金莲眼中泪光闪动。
\"好了。\"张晓忠笑道，\"说起来，你我成亲至今，还未......\"
话未说完，潘金莲已是羞红了脸，低声道：\"大郎莫要说了。\"
张晓忠也是一笑，转而道：\"对了，说到这个，我倒是想起一事。\"
\"什么事？\"
\"三妻四妾之事，是不是应该主母安排侍寝，你要不想她们......\"
\"大郎！\"潘金莲又羞又恼，\"你......\"
看着娘子气鼓鼓的模样，张晓忠不由得笑出声来。
这一刻，他忽然觉得，这种温馨的感觉，才是最珍贵的。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张晓忠笑着安抚道，\"时候不早，该歇息了。\"
潘金莲轻轻应了一声，转身欲走，却又停下脚步：\"大郎，你当真不去那边？\"
\"不去。\"张晓忠摇头，\"我说过，要的是心甘情愿。\"
潘金莲闻言，嘴角微微扬起，脚步也轻快了几分。
次日清晨，张晓忠早早起来练功，院中只闻呼哧声不断。
待到太阳升起时，浑身已是大汗淋漓。
正要回房梳洗，却见王玉萱已在院中站着，神色复杂地看着他。
\"夫人这是......\"张晓忠愣了一下。
王玉萱淡淡道：\"来见过姐姐。\"
张晓忠闻言，心中一动。
这是认命了？
正想着，潘金莲从厨房走出来，见到王玉萱，不由得停住脚步。
\"见过姐姐。\"王玉萱向潘金莲福了福身子，声音清冷依旧，却多了几分恭敬。
潘金莲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看向张晓忠。
张晓忠轻咳一声：\"娘子，这是二夫人，你们好好认识认识。\"
\"不敢。\"王玉萱摇头，\"我虽年长，但该唤姐姐才是。\"
这话一出，潘金莲更是慌了：\"使不得，使不得。您是......\"
\"规矩就是规矩。\"王玉萱打断她的话，\"我既是后入门，自然该称您姐姐。\"
说着，又是一礼：\"还望姐姐以后多多照拂。\"
潘金莲连忙扶住她：\"夫人莫要如此。\"
\"不是夫人了。\"王玉萱苦笑，\"现在啊，我是他的人了，自然该守这规矩。\"
张晓忠在一旁看着，心中颇为感慨。
这个骄傲的女人，终究是放下了身段。
\"姐姐。\"王玉萱又开口，声音轻柔了几分，\"我知道您心善，怕是担心我心中有怨。可事已至此，我也想明白了。\"
她顿了顿，继续道：\"从前在张家，虽是夫人，可到底不得自由。如今啊，倒是真真正正地解脱了。\"
潘金莲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同情：\"二...二妹妹受委屈了。\"
\"不委屈。\"王玉萱摇头，\"能自己选择，便不委屈。\"
说着，她看了张晓忠一眼，眼神中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张晓忠心中一动，知道她这是想通了。
也是，与其被当做货物一般送来送去，倒不如自己选择归属。
\"好了。\"张晓忠开口道，\"天色不早，该用早膳了。\"
\"是。\"王玉萱应了一声，转身便要去厨房。
\"二妹且慢。\"潘金莲连忙叫住她，\"这些事有下人做就是，你且歇着。\"
\"姐姐。\"王玉萱停下脚步，\"规矩就是规矩，我该做的，还是要做。\"
说完，径直往厨房去了。
待王玉萱走后，潘金莲有些忧心忡忡地看着张晓忠：\"大郎，二妹她......\"
\"无妨。\"张晓忠轻声道，\"她这是在找自己的位置。\"
潘金莲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道：\"大郎说得是。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二妹从前是王家的小姐，如今......\"
张晓忠明白她的意思，笑道：\"娘子放心，她心里有数。\"
确实，王玉萱虽然表面上放下了身段，但那骨子里的傲气，却是不会轻易消失的。
这样也好，若是真的全无傲气，反倒不是他所认识的王玉萱了。
\"对了。\"张晓忠忽然想起什么，\"反正现在稳定了，我今日去县衙请个辞，回来好好地教你，咱们相处的时间便长了。\"
潘金莲眼前一亮：\"当真？\"
\"自然当真。\"张晓忠笑道，\"日后啊，我这府上，可要出个才女。\"
\"大郎又打趣我。\"潘金莲红着脸道。
正说着，王玉萱端着早饭从厨房出来，见两人说说笑笑，脸上闪过一丝落寞，却又很快恢复平静。
她将饭菜放在桌上，轻声道：\"大爷，姐姐，请用饭。\"
\"二妹也坐。\"潘金莲连忙道。
王玉萱摇头：\"我伺候你们用完再说。\"
张晓忠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他知道，王玉萱这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寻找新的生活。
这一顿早饭，吃得颇为寂静。
待用完饭，王玉萱收拾碗筷时，潘金莲想要帮忙，却被她婉言谢绝。
\"大爷。\"王玉萱忽然开口，\"我刚刚听到，您要教姐姐读书识字？\"
张晓忠点头：\"是有这个打算。\"
\"那......\"王玉萱迟疑了一下，\"可需要我从旁协助？\"
这话一出，潘金莲眼前一亮：\"二妹也愿意教我？\"
\"自然，姐姐客气了。\"王玉萱轻声道，\"难得夫君愿意让女子学习。\"
说完，她深深看了一眼张晓忠。
确实，这男人说不上是好人，但对娘子是真的好。
在这个时代，寻常人家的女子，能识得几个字就已是天幸。
更遑论让妻子学习琴棋书画？
便是在她曾经的圈子里，那些官宦人家，也少有如此开明的男子。
难怪潘金莲对他如此依恋。
这样一个男人，虽说其貌不扬，却能给予女子尊重与希望。
更令她感到意外的是，这个男人对自己，也并非如她想象中那般轻贱。
他既未因得偿所愿而肆意羞辱，也未迫不及待的霸占后，便弃之如履。
反倒真如他所说，给了自己一个选择的机会。
或许，这一次的选择，当真不是什么坏事。
张晓忠见王玉萱表态帮忙，心中暗喜。
有王玉萱相助，教导潘金莲必然事半功倍。
况且，这也是个让两人相处的机会。
\"如此甚好。\"张晓忠笑道，\"不如这样，我先教些基础，其他的便劳烦二夫人了。\"
\"是。\"王玉萱应了一声，又道，\"那我先去收拾了。\"
看着王玉萱的背影，潘金莲轻声道：\"大郎，二妹她心里，怕是不好受。\"
张晓忠点头：\"慢慢来吧。她心里自然是有气的，但我会让她知道，跟了我才是她最好的选择。\"